往后很多年里，人们提起今日的事仍是津津乐道。
冯潇的话就像一颗惊雷在所有人耳畔炸响，让人一时间有些恍惚。
多稀罕啊！
一向被文人墨客们推崇的景王云毅被告了，告他的还是一乡野村姑！
消息就像自己长了翅膀一样，数日间便传遍了大江南北。
人们想看笑话，想看景王回应，太子云乾更是恨不得立马充当这个正义使者，替那南月派去的知州断案，最好在史书上将云毅贬个落花流水，永世不得翻身才好！
而他也确实将此事记入了云家的经传中。
大启立朝三百多年以来，云毅还是第一个被平民状告的王爷，无论这场荒谬的闹剧结果如何，云乾都有法子让云毅一直背着这个污点。
可远在岳州的云毅似乎却对此不为所动，格外安静。
而处于风暴中心的泉州州府，却在那场状告后的第三天就偷偷将一辆载着两位女子的马车送出了城。
“潇姐姐，此番云毅被摆了一道，他肯定还有后手，先生安排了人送你们回苏州，你们拿着信去州府找沈将军，她会保护好你们。”
“湘姐姐别怕，你肚中之子若是不想要不要便是，日后凡事多顾虑自身，冯奶奶若见到你们平安归去定是开心！”
冯潇和冯湘记下胡小月这些话，就如同从未出现一般从泉州城消失了。
胡小月回到州府后，兰卓拿着近日大家收集的情报，一脸肃穆。
“兰先生，是有什么新消息吗？”
兰卓眼中的光芒晦明莫测：“小月，若你是云毅，投了大把银两安排，计策却不成，你会如何？”
胡小月心直口快：“自是恼怒！”
兰卓颔首：“所以云毅怎么会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呢？”
云毅最要名声，冯潇那日的哭诉不仅写成了话本供泉州人了解，还传遍了大江南北，这背后固然有他们刻意为之的一部分，但也少不了兆京那边的拱火。
太子虎视眈眈，东南已被沈将军攻下，云毅的后路又被秦平将军截断，他现在犹如一头困兽。
按兰卓看来，云毅越安静反而越令人不安，人都有求生欲，真将他逼到没有退路之时，指不定他会做出什么。
胡小月眉头一皱，提议道：“先生，之前那些世家子弟残害百姓的罪状我们已经集齐，不如就借此开刀，逼问一番，或许能从中探听些许云毅的计划。”
兰卓颔首：“之前送信来好心提醒的人是谁？”
胡小月回道：“是于家的大房二公子于樊，此人字仁志，素有仁公子的美誉，我们这次探查中，这人也是难得的干净。”
“但于家偷偷和云毅勾结，他作为于家人，定不会背弃家族，到时候恐是难以脱身。”
话音刚落，兰卓思索间，钱祎从外头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群人搬着好几个大箱子。
胡小月眉尾轻挑：“这是什么？”
钱祎把那几个箱子打开，里面散发的金光不禁晃到了胡小月的眼睛。
“于家人带头伙同那些世家送来的珍宝，扬言是献给州府做贡献，拿来建造泉州。”
“我看定是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兰卓走过去，拿起里面的一根红玉金簪细细观摩：“这么好的玉估摸是宫里的物件，大概是云毅得到的赏赐，他这些年招兵买马，修筑宫室，还能留下这么几箱子，也是下了血本。”
钱祎疑惑道：“他把这些值钱的东西送过来作甚？”
胡小月瞬间反应过来，眼中闪过一抹寒光：“名义上说是贡献，却恨不得我们将它贪下，想用奇珍异宝腐蚀人心，真以为全天下人都和他云毅一个德行？！”
“今天是珠宝，说不定明天就是美人，先生，世家们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定不只是给泉州送了，其他东南各州应该也收到了。”
“我们这边全是书院来的文人，倒是不怕，可沈将军手下的将士一路来风尘仆仆，应是吃了不少苦，怕是抵不住诱惑，先生，我们可要写信告知沈将军一声？”
兰卓脑海中浮现出沈皎皎昔年在村中跟着秦七月的模样，一别多年，她已经成了可以引领三军的大将。
他微微摇头：“不，我相信沈将军。”
“云毅用这种计谋也是觉得沈将军身为女子，治军不严，手下将士有可乘之机，但区区数月，青白军就能一举攻下东南，那定是有自己的纪律。”
“之前你们不老是说世家把钱都装进了自家口袋，库银空虚吗？这下好，云毅是给我们送枕头来了。”
钱祎和胡小月相视一笑：“是了！这么多宝贝能从那些纨绔嘴里套出不少银子，足够把贫民街那些老屋都翻新一遍，百姓定是高兴。”
兰卓眸光微动：“云毅不知道后面还有没有别的打算，咱们双管齐下，小月负责世家那边，钱祎就负责把这些珠宝换成现银。”
“小月若能从于家嘴里问出东西来最好，若是不成也不要用刑，一切都要坦坦荡荡让百姓们亲眼看见。”
钱祎和胡小月一同拱手：“是，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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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胡小月预计的差不多，同一时间，沈皎皎在苏州也确实收到了许多奇珍异宝。
只不过不是由世家送来的，而是她亲手“剥削”的。
有人打着慰问的名号给白青军送了不少好东西，可这群只知道习武的愣子对此可以说是不屑一顾。
眼瞧白青军不被这些外在之物引诱，云毅说不定会因此更加谨慎，沈皎皎与青羽商议后决定将计就计。
她将收到珍宝的下属都责骂了一顿后，把所有珍宝“私藏”进了州府，而后便让被责骂的下属特意在酒楼等市井街巷表达自己的不满。
一来可以让云毅真的以为她治军不严，轻视白青军的军纪。
二来万一他坐不住想要引一些白青军的“叛徒”过去岳州，那沈皎皎可就乐见其成了。
果不其然这段时间云毅派来的人动作勤了不少。
“叶五那边准备的如何了？”沈皎皎烧掉手中的密信，轻声问道。
青羽浅笑道：“已经全安排好了，今晚把云毅派来的人抓起来后，他就会出手营救，然后带着士兵们返回岳州。”
沈皎皎抬首，眼中是无垠夜空中的繁星：“那就好，马上入冬了，若明年春天能收下岳州，整个南方也就悉数到手。”
希望和五不会令他们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