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便是孟昭华,据传他行事古板,刚正不阿,与楚玉宣个性不同。
所以两人从不一起办公,其实皇帝这么安排也是为了权利制衡。
姜瑜到达府属后便被带去审问,只见堂中坐着的便是杨冕。
知府卫寒之和大理寺少卿孟昭华分坐左右两侧,这是姜瑜第二次见到杨冕,他心里一惊,但面上不显。
其实这阵仗着实夸张,因为姜瑜又不是什么嫌疑人,只不过算过人证,本来是不需要几位大人物亲自审问的。
但因为杨冕闲的无聊,便想亲自面审姜瑜,毕竟上次并没深入交流过。
姜瑜上前行礼:“草民姜瑜拜见诸位大人!”
但他并没下跪,因为自己已经算是秀才,见官可不行跪拜礼。
但因为自己没有官身,所以自称草民。
但并没有一人叫他免礼,这倒把姜瑜弄得心里直犯嘀咕:“我也没犯什么事儿吧?”
过了一会儿,孟昭华突然发难:“大胆姜瑜!身为学子居然妄论国事,你可知罪!”
姜瑜简直莫名其妙,自己都没上过朝,怎么有机会议论国事?
这时他想到,会不会是自己答题内容太过切题,所以这根本不是把他叫来审问画舫着火一事的。
“小生惶恐,望大人解惑,这愈加之罪草民是万万不敢认的。”
姜瑜回答完后就直起身,心里吐槽:“不查放火凶手,到查起学生考试了,这就是朝廷命官的实力吗?”
果然孟昭华眼神一利,接着说:“看来本官还要给你多加一条大不敬之罪!”
“来人…”还没等他说完,卫知府忙开口阻止:“慢着,少卿大人,咱们何不先问问巡抚大人的意思呢?”
“而且下官看过姜公子的文章,并非揣测圣意。何不将其呈上来传阅过后在做定夺?”
其实卫知府非常看好姜瑜,根本没打算要传审对方,但这孟少卿前天来了过后便全权查办。
而当时杨冕并没有一起来,俗话说官大一级压死人,这大理寺少卿虽说也是四品官,可到底直属中央,并且和自己这从四品可不一样。
所以便不好插手,何况人家有皇上圣谕,自己更没理由拒绝。
甚至连这次的考卷都被一一检查,以防有可疑之处。
而当时卫寒之刚想评判姜瑜的试卷为第一,所以放在最上面,这不赶巧了!
姜瑜不知其经过,所以刚想出口辩解,杨冕终于开口:“那就依卫大人的意思吧,先将这卷子呈上来吧。”
姜瑜看着杨冕装作不认识自己的样子,在心里狂翻白眼:“不愧是做大官的,居然还是个巡抚?二品官员这么年轻!”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那么厉害,倒是挺会演戏的。”
杨冕看着姜瑜的表情觉得实在有趣,所以一直没开口,他不知道自己这样子仿佛是个痴汉。
杨冕看过后觉得确实天才,也许自己以前的看法全都错了。
主要是杨冕过去只当姜瑜是个有天赋的孩子,可当他看到对方写的最后一句“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时,居然有一丝害怕。
因为姜瑜不可能是由谁掌控住的,本来他的想法是等对方考完院试后,将其引荐给自己的老师。
但现在他要改变一下自私的想法了,对方的未来应是他自己走出来的。
“只是如果这样的话,也不知道他还会不会看得到我?”杨冕内心自嘲。
“杨大人,如何?本官可有冤枉他?”
孟昭华有些不耐烦,其实他一直对于杨冕有些偏见,觉得对方的某些行径实在不合规矩。
“孟大人所言不差,但既然他本人就在现场,何不问问他的想法?而且总要给其辩解的机会。”
“到底是案首,而且前段时间陛下还赏赐过姜公子,若是平白无故将其下罪,实在不妥。”杨冕淡淡的说道。
孟昭华眉头微皱,“哼,我看此事大有文章,需得好好查查。”
姜瑜拱手道:“还请诸位大人明察,学生不过是考前押题,实则并无他意。”
“哦?姜公子的意思是说自己揣测的是卫知府?”
“回大人,正是。”姜瑜本来不想明说,“但既然你诚心发问了,那我也就只好实话实说了。”他心里想着。
“其实这在学生看来应该不是什么秘密,因为此次府试题目皆由知府大人出,所以当然会猜测考试范围。”
“就算是这样,那你是如何得知这么准确的?”卫寒之也不由问道。
“小生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若有冒犯之处,请各位大人恕罪。”
“但说无妨。”杨冕道。
既然巡抚大人都开口了,那其他人也就没有什么意见了。
“小生斗胆,了解到知府大人应是支持变法一派,所以早有所料此次考试范围。”
“而且科举之试,文章无非就是破题、承题、起讲等等,而分数比重最大的策论一题,全都围绕四书五经。”
“小生想到,学子们大多以题目的字义敷衍成文,并无多少自己的思想。”
“要想出奇制胜,便要理解出题者的含义,难道小生为了考好试也做错了吗?”
姜瑜刚开始有些咄咄逼人,但最后反而示弱,把自己打造成弱势的一方,毕竟自己平民百姓一个,哪能跟这些大官翻脸。
不过他不知道的是,自己这几句话可是把科举考试的弊端都说了出来。
要知道科举制度虽然在现代备受批判,但在古代可是普通人唯一改变命运的机会。
所以就连看好姜瑜的卫知府都一脸震惊,更别说刻板保守的孟昭华了。
只见他一脸难看,面色铁青:“竖子怎敢!”
“好啊!看来本官这次还真是抓对人了!”孟昭华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如此狂妄,竟敢批评科举制度,我看你就是那居心叵测之人!”
“大人若是这么说的话,那小生百口莫辩。”姜瑜心里吐槽。
他本来不想放大招的,但现在情况紧急,只能放手一搏。
“几位大人容小生最后说一句,其实这科举考试,并非只有一面。”
“吾以为其破世家右笼,为寒门子弟上道,崇而有司之文,雅中集。
举学之荣华,成质文之部伍,营尊师之重教,劳读书之忧惧。”
“这些都是其积极的影响,但既然身为学子,以后若有机会入朝为官,那便要为圣上分忧。”
“或许小生刚刚的话确实有些偏颇,即便考试有诸多规律可言,但也有诸多积极影响。”
“所以别说是面对诸位大人,即便是在朝堂之上,那小生也定当直言不讳,万不可因一己之私,毁千秋万业啊!”
姜瑜都把自己说的感动哭了,趁热打铁道:“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清·林则徐)”
果然这话一出口,卫寒之起身将他扶起:“学子有此等气魄,孟大人还要威逼胁迫吗?”
“就算他之前的话有些错处,但怎可因一言之失就将其定罪!”
“况且姜公子身负大才,思想境界到底不凡,倘若将今日之事说与陛下,孟大人可担负的起吗?”
卫寒之到底爱才,更何况姜瑜这种天才,所以就算出格了些,也无伤大雅。
甚至都不怕孟昭华背后给他穿小鞋了。
杨冕适时出口:“善!既然有这出口成章的能力,那这试卷也就没什么问题了。”
“依本官看,姜瑜可为府试第一名。两位大人可同意?”
卫寒之当然没意见,只有孟昭华气愤难耐,可他也没办法。
就算治罪,也得有正当理由,其实他也有私心,此子若是被左相一派拉拢,那势必会令其实力大增,未来定是个隐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