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垣,你独自前来,是否和静仪有了芥蒂?”
何以秋柔声道来,视线柔和又关切地打量顾东垣。她心内却难以平静,满溢的期盼难以遏制。
孙宇航透露,顾东垣提前归国,而林冰韵孤身在外,情绪极差。何以秋的第一个念头便是,顾东垣与林冰韵起了争执,她的时机悄然降临!
是以她匆匆前往顾氏盟业,费劲周章邀请顾东垣私下相见。
若是顾东垣与林冰韵真的裂痕渐生,她不妨添把火,将纷争推向高潮!
闻言,顾东垣面色稍黯,英挺的眉峰微微攒动,沉吟片刻,缓缓开口:“以秋,你不曾疑惑静仪或许尚未离开人世吗?”
何以秋手中一抖,杯中佳酿险些洒出。
“东垣,为何忽然提及此事,发生了何事?”
顾东垣嘲讽似的笑了,看向何以秋摇摇头,“没什么,只怪我多情妄想了。只在国外听见有人唱起静仪最喜那曲,便一时生出了这异样的想象。”
“你还记得那首曲子吗?”
顾东垣眼神深邃而遥远,轻启唇嗓。声线非许静仪之清丽温柔,略显低沉,蕴含磁性的韵味。
何以秋心弦紧绷:“是为了这件事你提前归来的吗?”
“嗯。”顾东垣如实相告,“林冰韵问起许静仪是谁,怀疑我视她为静仪的替代。”
“你怎作回应?”何以秋急急追问。
“我未曾回答。”
“未答复?”
何以秋明白了,林冰韵的情绪欠佳并非空穴来风,显然已认定顾东垣在以她代替许静仪。
她的心中小小雀跃,这似乎真的是她的契机。
“东垣,静仪逝去多年,不可能尚存人世。她那么爱你,若真还活着,怎会不愿再见你?”
“现在你已有家室,好好珍视当前吧。共饮一杯,如何?”
何以秋端起酒杯示意顾东垣,顾东垣虽早接纳了许静仪离世的事实,可听闻此言依然感到一丝失落。
心中暗暗叹了口气,举杯轻碰何以秋。因心头郁结难抒,顾东垣一饮而尽以解烦忧。
何以秋不动声色为顾东垣满杯,“东垣,对静仪如此深情,倘若她天上有知,必能稍感安慰。”
顾东垣目光微黯,继续饮酒,无语。
何以秋思绪微动,看向顾东垣,“你就不考虑向林冰韵阐明这一切吗?”
“怎么说明?”,顾东垣苦笑,“当初隐瞒于她,如今却无从开口。”
“她表面上温文尔雅,看似弱柳扶风,无甚锋芒,但实际上个性执拗倔强。她看重情感近乎洁癖,若得知她如今的名字源自静仪,怕是不会接受吧。”
顾东垣的话语令何以秋有些焦虑,顾东垣何故顾虑林冰韵的感受?他竟担忧林冰韵难以承受?难道在顾东垣心里,林冰韵已不再仅仅是个代替者吗?她的分量之重超出想象?
“的确不好解释。”何以秋幽叹一声,“不提也罢,喝酒。”
再举酒杯,顾东垣心头愈发烦躁,应声饮酒。
杯来杯往,酒瓶渐见底。
何以秋倒入最后几滴酒,瞧着顾东垣脸上隐现焦躁,试探问道:“再叫一瓶如何,有车夫驾车,畅饮一番以释心头郁结。”
顾东垣颔首同意,纵然他多半饮下了这瓶酒,但心中烦躁并未消减,反而愈发加剧。
解开领带,他感觉颈项微松,人也随之略感松弛。
多年来的顾东垣早已习惯了理智冷静的形象,他忘记了何时能痛快一次地纵情。
何以秋直接通过电屏下单又叫了一壶,对顾东垣道:“先吃些东西,我去趟洗手间。”
出门时,心跳砰砰,但她在门口驻足,守望不离。见酒送来,她接住递过的壶。
“酒拿过来,稍过半小时,请再送些甜点和醒酒茶。”
“夫人,马上。”
待服务生离去,何以秋看着手上开过的酒壶,心绪起伏,终于深深吸了口气,手入怀中掏出一粒细小的丸子放入壶中。
鼓荡如鼓点的心跳,她强压内心的波澜,轻轻拍打着脸颊,旋即深呼吸,展颜含笑道向,缓步踏入厅门之内。
“恰好遇到侍者,我便托他稍后送些佳品糖食前来。”话语间,何夕目光停驻在顾北城脸上,言笑晏晏。
对面顾北城仍是那股冷厉刚毅之态,唯有颊上微醺的绯红暴露了他的饮酒之实。他眼瞳失却平日熠熠精芒,疲倦中透出几丝破碎与痛苦之意,恰似酒能浇愁,却又使愁更增百倍,顾北城先前对此毫无体会,如今酒入衷肠,忧更浓、忧愈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