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墨白,你他娘的真是好样的。老子这辈子都没有这么关心过一个外人,你是第一个被老子这么背着还不知好歹的人。”
林星寒叨叨絮絮。
他的喉咙此刻像是被刀划过一般,每说一句话都痛得厉害,一个普通人七天不吃不喝就会有生命危险,从遇险到现在,他们已经有四天油盐未进,肚子空空如也,体力在不断流失,他已经快叫不动了。
他不喜欢安静的氛围,从来都不喜欢。
这种只有他一个人的环境会让他不自在,在无数个夜深人静的时候他都会深陷到困住他的梦境,飘渺但是又像是真的。
即墨白和他差不多重,即使失了血,林星寒背着他还是很吃力。
十多年前的场景又浮现在他面前,那个瘦小的少年,因为饥饿多日而变得格外大的眼睛,像只随时都会被屠杀的小兽一样,里面的害怕就从来没有消失过。
他已经被死亡的阴影麻痹,早已忘记饥饿的滋味,那时的愿望和现在的又重合。
活下去。
不过这次,他又多了一个新的祈求,带着背上的这个人一起,活着走出去。
长夜漫漫,长路看不到尽头。
他知道再这么下去,他的体力迟早会消耗殆尽,永远走不出去。
终于,天微明,周围的一切稍稍看清了些,等周围的景物朦朦胧胧呈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倒吸一口凉气——前面是个巨坑,估摸着是当地猎人捕象的陷阱,用的是一块满是黄草蹄印的草块,要不是他有过这方面的经验,敏锐地发现草地的形状和软硬程度不对劲,他怕是要被这飞来横祸害死。
不过一个好消息,这儿有人为陷阱,意味着这块有人出没,那么,离他们获救的机会不远了。
林星寒打起精神来,那双布满血丝的琥珀色眼睛充满了坚定,他重新用力,把即墨白摇摇欲坠的身体向上挪了上去。
“给老子撑住,我马上带你回家!”
场外,剧组里的人找他们俩找的要疯了。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几天,两人还是杳无音讯。
即墨白的死活他们并不是很担心,他们的金主不见了才是最大的事,他们已经掘地三尺般找了几天,动用两架直升飞机还没有找到人。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冷静几天的导演也急了,平常文质彬彬的形象全无,站在技术人员身边不断催促“快点,怎么还没有破解出来!”
技术人员也很无奈,这芯片是特制的,他对这种高级技术人员研究的东西又不是特别了解,再加上这不是国内,信号不好,这几天他已经在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了。
导演不停地踱来踱去,嘀咕着要完蛋之类悔不当初的话,技术人员恨不得给导演一脚,让他滚远点,别在这里吵他,不过想到自己的钱还没结,又压了下来。
过了会儿,在双重精神压力下,技术人员终于破解成功,他指了指屏幕上的红点,如释重负说道:“在这儿。”说完,眼前一黑,往桌子上倒了下去。
通过定位,导演终于知道了林星寒他们具体的位置,导演喜极而泣,连忙给搜救人员打了电话。
直升飞机迅速出动,很快就到了目的地,将奄奄一息的人送往医院。
白。
一望无际的白。
即墨白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眼前的一切都白得恐怖。即墨白想到,什么都没有,他记得,他是和林星寒在一起,在野外的,怎么就突然到这里了?难道自己已经死了,现在是在天堂吗?
他尝试喊了几声林星寒的名字,无人回应,他这是被抛弃了吗?明明是自己自愿的,可真的成为了现实,心脏那处还是不免得抽搐了一下。
“你要是可以活下去,我答应你提出的一切要求。”
昏迷之前,他的神识都溃散了很多,周围的声音都听不清楚,不过,这句话他很确定,自己一定没有听错,能说出这句话,就意味着林星寒不会弃自己而去。
几个小时前。
两个人被送进医院。
医生见到他们就被吓了一跳,以为是哪里来的原始人,好在自己的经验对的起自己的那份工资,冷静下来后就给他们做了检查。
即墨白比林星寒伤得要严重的多,撕开布料,上面那块伤口已经严重感染,一些伤口甚至化了脓,周围的皮肤青一块紫一块,他还发着烧,身体里的器官不知道怎么样,有没有出现异常。
“通知一下家属,准备手术。”
林星寒比即墨白要好太多,声带受损,脑震荡,腿上有着密密麻麻细小的伤口,没什么致命的伤。
当那张写了病危通知书的纸张来到林星寒面前,他两眼一黑,他是个商人,签过很多合同,不管涉及到的金额有多大,他每次都毫无波澜,可当这一份和他没有利益的纸张来到他的面前写下自己的名字后,他虚脱般坐在椅子上,签下这个名字,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他一时间他分不清自己是什么感情,老虎向他扑来的时候,他其实并没有感到惊讶,他没什么期待做的事,没有什么心愿,死了就死了,反正都已经死了,再感受一次死亡的降临也没什么,千算万算没算到即墨白会保护昏迷的他,照顾他,甚至为了不让他受到伤害,宁愿螳臂挡车。
傻子。
林星寒心里感慨万千。
林星寒像个木偶一般失魂落魄走在空无一人的过道上,他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即墨白要救他。
把他一个人抛弃在荒野里不行吗?为什么要救他?
小疯子,看来,你也不是一厢情愿,你们是俩俩奔赴。
他愿意为了你而救我。
看来,终归还是我想的太多了。
不知不觉中,耳边来了一道声音“先生,前面是手术室,您不能进去。”
手术室?林星寒抬头,是即墨白动手术的那间屋子,即墨白刚送来的时候,就躺在那张床上,嘴唇发白,脸上,身上。
全是血……
明明一个多月前,青年还在他身边,小心翼翼地讨好他,那笨拙的样子让当时的他嫌弃不已,恨不得他远离自己现在再想,林星寒的冷硬的心柔软了一些,他倚靠在墙上,摸索着口袋,想摸根烟出来。
他没有烟瘾,不过抽烟确实可以让他心情好点,他们两个都爱抽,从一根到两根,再到五根,半包。抽烟不是个好习惯,但是每次抽烟,呼出的烟雾都会带走他胸中的郁闷,就好像,他从来都没有过这种让他头疼的情绪。
口袋空空如也,哦对了,钟离情那个混小子,想在即墨白,他的好哥哥面前装个好宝宝,为了避免漏泄,所以口袋里的一包烟都没带。
真是烦躁。
其实,身体钟离情已经有几周没有掌握,这几周都是林星寒和即墨白在一起,而即墨白在现是个大学生,闻不惯烟味的。
林星寒应该感到愤怒,钟离情和即墨白在一起是他最不想见到的结果,他以前就用过很多方法,拼了命地想拆散他们,那些龌龊的做法他也用过——钟离情会变成这样,他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林星寒看向手术室,他像是个封建迷信的长辈,用着最恶毒,最极端的手段去逼着自己最重要的人,让他多次在极端的边缘徘徊。
放手吧,让他们在一起吧,他喜欢,满足这次美梦。
“谁是病人家属!”双手带血的护士跑出来,冲着门外大喊。
“我。”林星寒跑过来,直觉告诉他,事情不对劲。
“病人意识不清,心跳变慢了,你快进来跟他说几句话。”
林星寒穿上防护服,来到急救室。
主治医生还在奋力抢救,“快点和他说点什么,勾起他求生的欲望。”
林星寒来到即墨白身边,小指勾住即墨白的无名指,“即墨白,听得到我说话吗?”林星寒忍住心里的悲伤“只要你挺过来,我们之间的账一笔勾销,”
即墨白的心跳变快了点,在看心跳图的护士激动地说道:“有效果了,快继续!”
“你还记得我答应过你吗,只要你活过来,不管什么要求,我都会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