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
没人太在意。
以为是订婚宴上,有意为之的小插曲。
直到——
第一个拿起照片的人,忽然尖叫了一声。
尖叫声压过了钢琴曲。
南漾也禁不住垂眸,那一瞬间,她的眼睛忽然被旁边猝不及防的伸出来的一只手捂住了。
眼前陷入一片黑暗。
南漾心里下意识皱缩了一下,“贺禹州?”
耳边。
贺禹州淡然温和的声音响起,“是楚家的事情,同我们无关,我带你回家。”
他拉起南漾。
南漾却一动不动,她被蒙着眼,却语气笃定,“你的声音有愤怒的,贺禹州,不是楚家的事情。”
此刻。
楚千帆面色阴郁,眼眶猩红,他抢过了主持人的话筒,“不许捡,谁都不许捡!”
沙哑撕裂的嗓音,就像是寒风吹过破鼓。
南漾趁机推开贺禹州。
她蹲下去。
刚好有几张照片,是正面向上的……
照片里的画面,淫靡不堪。
主人公,是她。
南漾捏起一张照片,指尖泛白。
过往的回忆,在心理医生的帮助下,刻意封存起来的不堪的记忆,就像是涨潮的钱塘江,滚滚而至。
水流湍急,打的她头昏脑胀,浑身的骨头,仿佛都碎了。
那些记忆。
那些指责。
那些辱骂。
通通的,砸过来,让她头破血流。
她已经听不到外界所有的声音了,她的心脏,疼的快要死了。
抓着照片的那只手紧紧的按压着心脏,曾经无数次,尝过的溺水的感觉,再次出现了。
她有预感,这一次,她躲不过了。
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不被放过的,是从来没有做错过事情的她呢?
她什么都没有做错啊。
她只是太信任那位代课老师了。
她只是太想考到第一名,让爸爸开心了……
她的身体忽然剧烈的抖动着,缓缓倒地。
木簪掉落。
浓黑的长发飘散,在黑色中间的那张精致的脸,白的瘆人。
“南漾!”
“南老师!”
两道声音,一前一后。
贺禹州一脚踹翻了一个好奇的蹲在地上捡照片的男人,面色阴鸷的跑到南漾身边,小心翼翼的打横抱起她。
他明明抱着她在怀里。
却有种,她随时随地都会飞走的错觉。
贺禹州那双骨节分明的手,颤了一下。
楚千帆跑了过来,心脏剧烈的跳动,“我……”
贺禹州退后半步,眼睛里面的阴戾仿佛要杀人,“楚千帆,照片流出去,我让你全家陪葬。”
楚千帆灰颓的低着头,“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会这样,对不起……”
贺禹州冷冷的睨着他。
一步步后退。
退出三步远后,他骤然转身,抱着南漾,大步流星的跑出楚家。
南漾昏迷不醒。
贺禹州打给南青山,南青山很快赶到医院,“她初中的时候,乡镇中学忽然来了一位支教老师,三十岁左右,谈吐风趣,见识广泛,赢得很多学生的喜欢和尊重。
可他对南漾很偏心,对她特别好,还经常送给她从国外带回的巧克力,经常放学后留她在办公室开小灶。
周末还偶尔家访给南漾讲题,后面一次,他让南漾去他宿舍拿什么城里重点初中印刷的试卷册,南漾去了。”
贺禹州压住胸口即将喷薄欲出的火山,他嗓音碎不成句,“然后呢?”
南青山回忆道,“后来南漾好像失魂落魄了很久,成绩严重下滑,我爸问她,她就说自己不想上学了,我爸是最传统的父亲,即便疼爱南漾,那天晚上也是动手打了她。
事情暴露,是因为有老师借那个人手机打电话,发现了很多照片,事情传开,没人责备那个人,好多女学生都说她们为老师作证,是南漾勾引的他,南漾,差点疯掉了。”
贺禹州喉咙微滚。
他眼神阴翳。
里面的光,如腐蚀一切的毒液,令人不敢直视。
南青山迅速解释说道,“贺先生,您别生气,我保证南漾跟你的时候还是处,我爸带她去检查过,那时候处\/女\/膜还在的,我想应该只是猥亵而已。”
南青山唯恐贺禹州因为南漾「不干净」的事情而生气,万一一怒之下离了婚,他以后怎么用贺禹州的名义在公司作威作福?
南青山紧张的说道,“贺先生,这件事儿,南漾虽然有错,但是她也……”
“有错?”
“南漾有什么错?”
贺禹州唇角泛起冷笑,眼神凶狠恣睢,每一根神经都崩起来似的。
南青山吞了吞口水,回答道,“南漾不该和老师走太近,她更不该每次去找老师的时候都穿着漂亮裙子,她也不该答应……啊——”
他的话说了一半,迎面而来的拳头,带着股股凌冽拳风,结结实实砸在了南青山的脸上。
南青山被砸倒在地,吐出一口血,浓稠的鲜红色液体下,隐隐可见,有一颗牙。
南青山有些绝望。
看来。
贺禹州是真的嫌弃南漾「脏」了,不打算要她了。
他握了握拳,“妹夫,我……”
贺禹州眼神阴沉,薄唇翕动,“滚。”
南青山屏气凝神,大气不敢喘,连滚带爬的离开了病房。
贺禹州走到床边,看着南漾不安的睡容,他拳头攥紧。
手机进来电话。
声音有点大。
他立刻挂断,下意识看了南漾一眼,看她没被惊醒,才去阳台回拨。
“贺律,是柯晚晴做的,人已经抓到了,接下来怎么处理?”
“打断一条腿,关起来。”
“是。”
“谁也不许见。”
“是。”
“调查一下,南漾那时候的心理医生是哪位。”
“好,我知道的。”
陆川电话刚断,章雅的电话就进来了,“南漾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这会影响到公司声誉……”
贺禹州面色寒沉,径直挂断。
他把手机丢在阳台上,进去病房。
咚咚咚!
贺禹州皱眉走过去,拉开门,站在外面的,是要进去打针的护士,和温妍母女俩。
护士朝着贺禹州点点头,端着针剂进去病房。
贺禹州淡淡的问温妍,“怎么来这里?”
温妍一脸担忧的看了看病房里面,“我听说了,晚晴简直太不像话了,你放心这件事情我一定不会包庇。
南老师想怎么处置她,我都绝无二话,可毕竟晚晴是我们亲戚,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们也有一定的责任,所以我和我妈来探望一下南老师。”
温太太手里提着花篮和果篮。
贺禹州平静的拒绝,声音没有半分波澜,却让温妍心里发闷,“不用,回去吧,这段时间我顾不上你,你照顾好孩子。”
温妍叹了口气,“南老师也真可怜,小小年纪遇到那种事情,好多女孩子都走不出来的。”
话音未落。
病房里传来一声惊慌恐惧的尖叫。
“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