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禹州的手术,进行了整整八个小时。
手术结束时,天已经彻底黑了。
手术门被打开。
护士走出来。
南漾起身的瞬间,大概是坐的时间太久了,竟然差一点踉跄到地上。
贺淼第一时间扶住了南漾。
她搀扶着南漾走到了护士面前,护士说道,“医生很快过来,手术很成功,但是子弹刺入了心脏瓣膜,病人还是没有脱离危险。”
南漾本就白皙的小脸惨白。
嘴唇也失去了原有的血色。
她声音忍不住的战栗,“谢谢。”
很快。
贺禹州出来,家人还没来得及看一眼,直接被送入了重症监护室。
医生是和薄云城一起出现的。
南漾再次坐在医生对面。
听着医生对贺禹州情况的宣布。
她整个人似乎还是没有从早晨的那一场枪击中回过神来。
阴云密布。
薄云城轻轻的喊了一声南漾。
南漾终于回过神来,“医生,贺禹州他……”
医生缓声说道,“只要熬过今天晚上,命就算是保住了。”
南漾声音哽咽,“谢谢医生。”
医生摇摇头,他又说道,“腿上的子弹是打穿了膝盖,至于给病人造成了什么样的影响,还能不能正常走路,一切都是未知数,要等到病人醒过来,能走路的时候才能知道。”
南漾抿抿唇。
点头。
能活下来,就不错了。
出去一声办公室。
薄云城于心不忍的看着南漾,说道,“医生在其位,你也不用很害怕,根据我的从医经验,医生面对家属的时候,肯定是要把最坏的结果全部告知,但是最坏的结果的可能性也只是个位数的概率,就像是拔牙的时候,甚至还会出人命呢,但是千万分之一,所以别怕,别有太重的心理负担。”
南漾微微颔首。
看着南漾远走的背影。
薄云城轻轻的叹了口气,说不出心里的滋味。
当初打算来报复贺禹州的时候,恨不得看见贺禹州现在的样子。
但是现在。
属实又觉得老天爷对贺禹州的惩罚,简直太重了。
——
南漾一个人在病房里坐了很久。
后半夜。
南漾基本上一直站在重症监护室门口。
小相思和元宝被萧瑜和萧原野带回家了,小相思走的时候哭成了小泪人。
南漾隔着重症监护室的玻璃。
看着面色蜡黄的躺在病床上,浑身上下插满了各种医疗管子的男人,她手指在玻璃上抚摸着。
手纹在玻璃上留下几不可见的痕迹。
眼睛猩红。
小相思已经那么久没有见到爸爸了。
今天好不容易开开心心的穿着漂亮的小裙子去接爸爸回家。
结果亲眼目睹了这样的一幕。
南漾觉得。
这会是孩子一辈子的阴影,孩子一辈子都不会释怀。
贺禹州。
你要好起来。
一定要好起来。
相思和元宝都在等你回家,我也在等你回家……
熬,
时间总是过得很慢。
不知道过了多久。
东边的天空上出现了一缕晨曦。
晨曦一点点的撕破了黑暗。
天终于大亮。
护士来交接班。
看见南漾,不敢置信的问道,“你一直在这里啊?”
南漾点点头。
护士哎了一声,说道,“等会医生来给贺先生检查完,你也赶紧去睡会吧,我看你的脸色太差了,不能病人还没好起来,你自己先倒下了。”
闻言。
南漾轻轻的点点头,感激的说道,“谢谢,我知道。”
护士转身去帮南漾接了一杯水,“你先喝点水吧,我看你的情况真的不太好。”
南漾勉强的笑了笑,说道,“我没事。”
护士要去忙的时候才离开。
医生上班了。
第一件事就是来检查贺禹州的情况。
医务人员之外的人不允许进入。
南漾便隔着一层玻璃,看着医生细致的给贺禹州做检查。
一番缜密的检查后,一个小时已经过去。
医生出来。
对上南漾期待的双眼,终于是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
医生笑着说道,“病人一切都好,体征正常,中午就能转入普通病房,贺太太,您总算是可以放心了。”
南漾不停的颔首。
中午。
贺禹州被送入了病房。
南漾拿着热毛巾给贺禹州轻轻的擦拭着手臂,受伤扎针多,手背上都是一片片的淤青。
门外响起敲门声。
南漾转身。
就看见萧瑜带着小相思过来了。
一夜后,小相思的眼睛更红肿了。
小相思是个小情绪敏感的姑娘,昨天晚上一定哭了很久。
南漾心疼的看着相思,眸中含泪的说道,“爸爸已经脱离危险了,很快就能醒过来,我们相思不要难过了好不好?”
小相思一路小跑到了病床边上。
双手捧起贺禹州的手,在贺禹州淤青的手腕上轻轻的吹气,“吹一吹就不疼了。”
萧瑜也走上前来。
她叹息一声说道,“容星竹说,见了你,她就会交代一切,警察局那边来电话没,说是想请你过去一趟。”
南漾脸色不好,“我和她,没什么好说的。”
顿了顿。
南漾深吸一口气说道,“好吧,见最后一面也好。”
南漾在贺禹州还在昏迷之时,去了一趟警察局。
看见了被羁押起来的容星竹。
容星竹披头散发,看起来像是个疯子。
看见南漾。
容星竹眼睛里的光才仿佛被聚焦起来。
她狠狠的看着南漾。
恨不得上前来,扒南漾的皮。
南漾坐在警察早已经准备好的位置。
容星竹咬牙切齿,“南漾,你的命真是大,我竟然还是没能杀了你。”
南漾声音淡淡的,带着一丝鄙视,除此之外,再也没有任何的反应,“可是你没有,你不仅仅没能杀了我,贺禹州也已经脱离危险了,容星竹,你的一生,就是一个笑话。”
闻言。
容星竹状若癫狂,“南漾,你凭什么?你凭什么说我,你算是什么东西,南漾,你不如我,你永远不如我!”
南漾眉心微微簇起。
她低声说道,“容星竹,当初若不是你贪生怕死,给自己的亲生弟弟,连骨髓都舍不得捐献,何至于此?”
容星竹斜眼看着南漾。
南漾也看着容星竹。
毕竟是一个母亲生的。
两人的五官在某些角度是有几分相似的。
容星竹忽然疯狂的大吼大叫,“不是这样的,不应该是这样的,南漾,我是容家大小姐,要不是你,我也不会沦落到这个境地,是你欠我的,就算我死了,我也不会放过你,我就算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我会天天晚上缠着你,我让你死,我让你痛不欲生,我让你……”
南漾忽然笑出来。
打断了容星竹的歇斯底里。
容星竹看着南漾,“你笑什么?”
南漾好笑的说道,“若是真的有鬼,你爸还能活到五十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