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阳。”
没有完全合上的办公室大门被人轻轻推开,而秦南阳在听到那道声音时第一时间转身看过去,没人知道他此时的慌乱,即便是他自己也无法理解。
池挽从门外缓缓走进,她的视线第一次认真地投注在男生脸上。
蔡正皓惊讶至极,手指着她,“你......你怎么在这里,你都听到了什么?”
他知道自己又闯祸了,还害了秦南阳的计划,慌张的看向好友。
但秦南阳面色平静,完全看不出变化,他抬了抬手示意蔡正皓先出去,蔡正皓还想说些什么补救,但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无奈的关门出去。
“坐?”秦南阳指了指一旁的休息处,率先提步走过去。
池挽微抿唇角,在另一侧单人沙发上坐下,等着他开口。
秦南阳提起茶壶倒了杯茶,轻轻推到女生面前,嘴角挂着浅淡微笑,“尝尝,今年的新茶。”
“还不错。”池挽轻尝了一口,品鉴道。
秦南阳再次给她续上,“喜欢就好。”
“还是第一次听你喊我南阳。”他轻笑了声,笑容里却都是欣慰,他说:“可以再叫一次我的名字吗?”
池挽拿着茶杯的手指微微发烫,但是她没有将茶杯放下,脸上的笑容缓缓绽放,梨涡浅浅显现,“南阳。”
“嗯。”秦南阳低低应答着,随即脸上的笑容扩大,身子后仰靠在沙发靠背上。
他是真的开心,也是真的难过啊。
他说:“很抱歉,骗了你。让你看到一个这么不堪的我。”
池挽将茶杯里已经微冷的茶一口饮尽,有些苦涩,声音清澈明亮,“我承认,当我听到那些话时是有些失望的,但是......”
秦南阳看向她。
“但,也只有些而已,这段友情我没有投注那么多的感情,这样说你是不是会更好受些?我是个自私的人,做任何事都是有目的的,所以也不会要求别人没有任何目的的对我。”
“你有你的原因或者在你看来是苦衷,你是个聪明人,明白想得到某些东西,必然要承担失去的后果。”池挽说到这里放下空杯,缓缓站起身,“以后,我们依旧是校友,但是江执和严旭一日是我的朋友,那么我便一日是护着她们的。”
秦南阳明白她的意思,自嘲地轻笑着,“我是真的羡慕他啊,以前有个不问是非对错誓死维护他的严旭,现在又有你明目张胆的袒护。”
“南阳,我给过你机会。”不止一次的。
她深深地叹了口气,“我不知道你和江执之间到底有什么恩怨纠缠,可明显你的心魔太重了。南阳,解铃还须系铃人,你不去解开终将被反噬,最后你不再是你。”
池挽言尽于此,也不再多说,点了下头,离开。
直到她拉开门,听到身后人声音温润含笑,“谢谢。”
办公室的门被关上,没人看到那个风光霁月的少年弯了腰,以手覆面,背影孤单又执拗。
楼道里,池挽居高临下地看着抽烟的蔡正皓,她淡淡看了一眼,要错身走开,被喊住,“池挽,不管你听到什么,那都是我胡言乱语的,南阳他做这一切都是有难言之隐的。”
池挽淡声道:“这些都跟我没关系。”
“怎么会没关系?”蔡正皓急冲冲地有些语无伦次,“难道他对你的好都是假的,为了你毫不犹豫的冲上去救你破了脑袋也是假?是,他是有目的,但是至少他的目的不是伤害你,只是因为江执,就算到最后我也敢说他不会伤害你半分。”
池挽听着他胡言乱语,有些想笑,也确实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我说的话很好笑?”蔡正皓面色呈怒。
“是挺好笑的。如果有一天秦南阳告诉你,他跟你做朋友是要夺了你家的家产伤害你的父母,但是事后他依旧会保你衣食无忧和你做朋友,那么这也叫没有伤害你?怎么,你的家人比他还重要?”池挽低缓地质问着他。
蔡正皓反驳,“这怎么会一样?”
池挽厉声道:“怎么不一样?他江执现在就是我的家人,我不允许任何人伤害我的家人。”
蔡正皓被她的气势镇住,怔愣在原地。
池挽不想跟他在这里多做纠缠,才走两步,又听到他大声道:“你把他当家人?你了解他吗,知道他的家人是些什么人吗?他的父亲是个泥腿子没文化的暴发户,他的母亲倒是个世家名媛,可惜却是个破坏他人家庭的第三者。”
看到池挽停下脚步,蔡正皓解气的嘲讽笑着。
他以为池挽听进去了,继续道:“你以为南阳为什么要这样针对江执,如果不是他的妈妈想要破坏秦叔和赵姨的家庭,赵姨又怎么会被逼得患上抑郁症最后自杀在南阳面前,你只知道江执的好,那么南阳呢?”
池挽错愕,她确实不知道这里面是有些怎样的恩怨情仇。
她终究还是转身,看向打抱不平的男生,“但据我所知,江执的妈妈却是为了救秦南阳而死的。”
蔡正皓梗着脖子愤怒道:“那是她心虚,她应该的。”
池挽疑惑道:“我还有个疑问,秦先生是真的出轨了吗?你们亲眼所见两人在一起举止亲密?还是仅凭某些猜测?”
蔡正皓愣住,“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这些都不过是我听你说的,而非所有当事人承认的事情,且关于父辈的事情,那又跟下一辈有什么关系,江执又不是秦家的私生子,倘若他的母亲是真的破坏了别人家庭,那么江执不也是受害者吗?”池挽无语道,“真是莫名其妙。”
她看着上方安全通道的大门,直率道:“我不清楚你们之前所谓的赵姨的遗书里交代过什么,但是我想如果一个母亲真的爱自己的孩子话,必然不会希望她的孩子陷入偏执的仇恨中,更不会选择在自己的孩子面前自杀让他一辈子活在梦魇里,她该死在仇人面前或许还能报复一下对方,让对方寝食难安。”
蔡正皓被她的大胆言论和理解震惊住,迟迟不知道怎么反驳。
“这些你们可以当做我的胡言乱语,如果有不当的话,我道歉。但我还是那句话,不管是什么原因,江执他一样是受害者,他也一样失去了自己的母亲。没人有资格恨他并伤害他。”池挽说完便头也不回的下楼。
蔡正皓抽完烟回到学生会办公室时就看到少年以手覆面靠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南阳。”他轻轻喊了一声,没人应。
没多久,一道细微的关门声响起。
又过了好一会儿,沙发上的没动静的男生缓缓放下手,明润的双眸神色不明。
但是我想如果一个母亲真的爱自己的孩子话,必然不会希望她的孩子陷入偏执的仇恨中,更不会选择在自己的孩子面前自杀让他一辈子活在梦魇里。
女生的一番话依旧在耳边回荡着。
梦魇?是啊,日日夜夜折磨着他的梦魇。
隔着几步之遥的儿子,女人痴狂的大笑着,“哈哈哈......阳阳,你看呀,这红色是不是很美?”
但凡他靠近一步,便在自己的身上划出一道血口,任他怎样祈求怎样挽留都没有用。
那带着恨意的眼神看他就像是看仇人般,在他的面前纵身一跃。
血的颜色鲜艳而炫目,当它溅洒在地上猩红色的斑点如盛开的花朵,令人心生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