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的别墅第一次人来人往的,显得有些杂乱。
在客厅一角的沙发上,江执静静坐着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脸上一片平静看不透他的情绪。
忽然口袋里传来一阵手机铃声,“喂?”
“阿执,我给你寄的文件你看了吗?阿泰说查到池小挽前段时间在L国北部活动过......”电话那头严旭十分激动,声音有些大。
严旭兴奋地说了一大串话,而对面却一片安静,他不禁疑惑,“阿执?你在听吗?我们可能很快就能找到她了。”
江执暗沉的眸光落在护士匆匆跑过的身影上,她手上拿着的是刚刚紧急送来的血袋。
他闭了闭眼睛,声音低低的说:“阿旭,你没什么要紧事的话,现在就回国一趟吧,到枫亭湾来。”
Y国机场内,严旭单手插着兜,右手拿着手机放在耳边,怔了怔不解,“怎么了?我才刚下飞机就立马打电话来问你。”
江执仰头靠在沙发上,低喃道:“池挽......在我这里,她现在情况不大好。”
电话那头的严旭听完他的话,愣了许久。
清创手术整整持续了四个小时,江执便在客厅枯坐了四个小时。
厨房里的饭菜热了又热,二楼的房门才被打开。
“怎样?”看到出来的医生,江执上前询问,步伐有些凌乱。
“暂时脱离了危险,打了麻药大概两小时后会醒来,但是术后可能会出现高烧感染等并发症,还有......”齐医生的表情欲言又止,有些迟疑不知道该不该说。
江执面色冷凝,“还有什么?齐医生直说就好。”
“我看病人的创伤处有灼伤痕迹,不像是普通刀具造成的,倒像是......倒像是枪伤。”说完他又连忙解释道,“或许是我资历尚浅,看错了也可能。”
毕竟在这个禁管制刀具,更禁枪支弹药的和平国度里,这着实有些匪夷所思。不是说没有,但是至少他从业这么多年从没遇到过这种的,所以他有些自我怀疑。
江执思索片刻,并没有隐瞒,“您没错,确实是枪伤。”
齐医生惊诧片刻,又似果然如此的表情。
江执神情认真且严肃道:“这件事还请您保密,我妹妹从事的工作有些特殊,但并非不义之事。”
齐医生也认真承诺道:“江董您放心,我们有责保护病人的隐私。”
江执微微颔首,对一旁候着的福姨道:“福姨麻烦你等会儿带齐医生他们去西楼休息,接下来他们就住那边了。”
又看向齐医生,“接下来这段时间就有劳你们了。”
他又询问了一些注意事项后,这才让人带着医生和他的助理护士们下去休整。
原本在江竞天走后就打算要遣散的医疗队,再次驻扎到了枫亭湾。而那些大半辈子在熙和园照顾老爷子的老仆人不愿意走的也都被接来枫亭湾继续工作。
“小执,你也去吃点东西吧?等了这么久,池小姐会没事的。”福姨对这个从小看着长大的小少爷,眼神里都是关心担忧。
江执正要上楼的脚步停下,回头,“福姨,我没事,晚点饿了我会去吃的。麻烦你招待一下齐医生他们。我去看看她。”
福姨叹了叹气,“那好吧,你也要多注意身体。”
江执推开卧室的门,原本简洁的床头被各种医疗管器具放满,而躺在病床上的人戴着氧气罩双目紧闭。
他伫立床头旁许久。
从十八岁到二十四岁,他们相隔了六年未见,前不久自己和严旭还在满世界的找,而现在她就在自己眼前,满身伤痕奄奄一息的就那样猝不及防出现了。
乳白色的药水一滴一滴缓慢的滴落,顺着透明的软管缓缓滑落。
瘦骨嶙峋的手背扎着针头,白皙皮肤下脉络分明青筋微微凸起,实在算不得好看。
他轻轻拉了拉被子,又将房间内的空调调到人体适宜温度。
随后在离床几步开外的单人沙发上坐下。
房间内很安静,窗户也被厚厚的窗帘覆盖住,光线很是昏暗。
而原本要两个小时后才会苏醒的池挽,却是不到一小时就醒了。
她微微睁开眼又缓缓闭上,过了会儿才彻底睁开眼睛,看着眼前黑漆漆的环境有些恍惚。
思绪记忆缓缓回笼,她想起自己昏过去之前是和江执在一起的,想着她察觉到不远处还有一道浅浅的呼吸声。
她微微偏过头却不小心扯动伤口,及时吞下了出口的声音。
光线昏暗只能看到一个不甚清晰的轮廓,棱角分明的侧脸隐在暗处。
池挽没有出声,她微微垂眸静静地注视着那张侧脸。
他们有太久太久没见了,如果不是情势所逼,她不可能会想到联系他和严旭的。而现在她醒了,伤口明显也被重新处理好了,近乡情怯在这一刻覆盖了她的整颗心脏。
她没有千言万语,好像……只有相顾无言。
不知道过了多久。
“啪”,房间内所有黑暗与晦涩无处遁形。
坐在沙发上的男人几步之间就站在床边,低头凝视着错愕的她,“醒了?有没有哪里还难受?”
他的面容深邃带着一丝凌厉,气质也内敛而深沉。
直到这一刻面对面池挽才觉得他们之间隔着的岁月是那样长,它让一个不羁桀骜又温暖的少年成长为现在陌生沉稳的男人。
池挽张了张唇,又合上,只微微摇了摇头。
她记得他不许她说一个字的。
被她温和乖巧的目光一直注视着,江执不觉心头一软,面色也不禁柔和了几分。
他微微弯下腰,语气温和道:“这里是晋市,我的家。你的伤口都处理好了,还有什么要交代的你打字告诉我,我都会替你做好,这两天你暂时先不要说话。”
池挽轻轻“嗯”了声。
江执在床畔坐下,伸手从床头拿起水杯,用棉签沾了沾水然后耐心的替她湿润干燥的嘴唇。
池挽眨了眨眼,心底多少有些不自在,在她看来他们分开这么久,不该这么熟稔的,但在江执身上她又看不出分毫疏离感。
许久没进滴水的池挽现在是特别渴的,看着拿水杯眼睛里都是渴望。
一道轻笑声响起,只见江执眼含笑意哄道:“你现在暂时还不能喝水,再忍一忍,好吗?”
池挽眨了眨眼,以示自己知道。
他放下水杯,看出她的虚弱,轻声道:“好了,你再睡会儿。”
池挽再次眨了眨眼,然后乖顺的闭上眼睛。
额头上一道温热贴上,是一只宽厚的手掌,过了两秒那热源又消失了。
池挽气力不济的又再次沉睡过去,面容舒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