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袁府拜会之后,第二天,周敞就按照与袁川说好的,将调查来的证据和孙翔都秘密移交了出去。
袁川的计划是要赶在过年之前,就将此事捅给临帝。
周敞将人证和物证都交出去之后,也就静观其变,同时安排临行前的最后事宜。
倒是不经意间,还从瘦猴嘴里又获得一个消息。
元介今年过年不回丹陆,十二皇子风铄喜出望外,可以有个玩伴一起过年。
元介不回老家过年,周敞就想到元亓肯定也不会来锦都。
因此,十二月二十九日,还差一天除夕,周敞正式乘船也离开锦都赶往越北。
许多人私下自然都怨声载道,要么早一些,要么等过完了年,偏偏就选在这么个当口。
周敞既不想留下来过年,这个日子就成了最好的时机。
主要是去年临帝身体不济没有举行年夜宴,而今年的消息为了提振士气,临帝确定是要重开年夜宴的。
年夜宴早就是奕王挥之不去的阴影。
要想逃避,这个时候不走,更待何时
周敞站在船头,吹着河面冷风,一行船只浩浩荡荡排列在河面上,气势壮观,不免也跟着心情激荡。
但多少还是有先前乘船的阴影,不免着重吩咐已经升为统领副将的金润,不管白天黑夜一定要多加防范。
金润自那日送了两筐鱼给奕王之后,没有想到真的被提拔成了统领副将,一步踏入将官行列。
因此对奕王是感恩戴德、五体投地,无论奕王说什么,他都一力执行。
“金副将,你先下去安排,前方不可疏忽,本王在船头再望一会儿风也就回船舱去了。”周敞没用两个时辰就已经招架不住金润的热情,将人打发下去。
“是,殿下但凡有任何吩咐,一定要知会末将,末将一定要让殿下这一趟如在陆地上一样平坦舒服。”金润打着包票退下。
周敞略略点头,金润倒真是忠厚之人,但大本事就不见得有,也指望不了更多。
又在船头吹了会儿风,就开始无聊,回身又问身后随行在侧的高远:“上一次我们到北既用了多少天”
高远回想了一下:“快马加上渡船,一共十六天到北既城。”
“半个月”周敞估算,“那他们东戍卫营的队伍走了也有半个月的光景,现在不知已经到了哪里”
高远又是闷声闷气回答:“陆路不好走,越往北越容易遇上雨雪天气,恐怕也就只走了一半的路程。”
“明天是大年夜,你是想弟弟多些,还是想柳娥多些呢”周敞又随口跟高远闲聊。
人有的时候就是这样。
周敞前世一个人惯了也不觉得过年怎样,但现在身边多了这几个朝夕相伴的亲近之人,过年的意义也就不同。
虽然是躲了宫中的年夜宴,也是因为有承诺,但到底没在奕王府,身边也少了景姑姑和钟先生,心里也是发空。
高远貌似认真想了想,却说不出个答案。
周敞忽然想到之前跟钟与谈及高运的事情,开玩笑道:“哎呦,倒是我的疏忽,不该让高运跑这一趟去越北的。”
“是他自己抢着也要跟去越北的,倒不怪王爷。”高远还不明其意,“倒是王爷又是为什么这么说呢”
周敞的思绪就飘去了远处:“听说……高运早先是不满意柳娥做嫂子来着一心想着要给你这个哥哥找个更好的,那就应该给他安排个差事去丹陆,或许他见了柳娥还能改变主意。”
高运还是面无表情:“他日后会接纳柳姑娘的。”
周敞大概也能听出这话的意思,也就不再多言,转而夸起高运:“高运很好,这两年进步神速,若没有他,南方医馆也没那么顺利,尤其是马先生离去之后,估计不久的将来就能像你这个哥哥一样能够独当一面。”
“王爷夸奖。”高远虽然嘴上客气,但是眼中流露出来的喜悦能够看出他也是为弟弟感到骄傲。
“对了,你怎么还一口一个柳姑娘,你们这期间通信吗”周敞没话找话,跟高远谈话终归是绕不开柳娥。
高远却就回两个字:“通信。”
周敞本也不是话多之人,但跟高远聊天就得她多费口舌:“柳娥怎么样到底打算什么时候跟你完婚”
高远离开柳娥,基本上是能少说一个字绝不多说,又是两个字:“没提。”
这天儿就聊不下去。
周敞只能最后再嘱咐一句:“不管怎样,这一趟都要格外警醒着些。金润看起来应该还可以,但随行还有金曹司的人,两边人日常憋闷在船上,可别起冲突,耽误了大事儿,前方战士还等着这批药材治伤治病呢。”
“是。”高远答应。
第二天大家在船上过了除夕。
开始虽然很多人心中怨念,但周敞给所有水师的官兵,加上随行人员都包了大大的红包,也就让人人都觉得别有一番新意了。
更有好些背后议论,倒觉奕王不像是传闻中的为人了。
接下来顺风顺水,也是周敞慎之又慎。
行了七、八日,船只不得不靠岸进行补给。
过了年虽然就是春,但越往北天气益发寒冷,好在河道两边竟都没有多少浮冰。
周敞反而纳闷:“大家这个时候不是都应该都在家中过年,就连前线双方都暂时休战,各自过年,为何河道和码头上来往船只反而增多”
“王爷还不知道呐,就连奴才都知道了……”瘦猴正啃着一只鸭腿。
那是水师营的人刚刚从码头上大批采买来的粮食蔬菜,其中还有腌制的肉干和熏烤的鸡鸭。
周敞头都懒得回,只望着码头岸上如织的人们,问:“你知道什么”
瘦猴嘴里乱嚼,不耽误回话:“还不是因为王爷取消了三税又来了‘战时令’。现在人心惶惶,不知道您又要起什么幺蛾子。那些做生意的已经憋了许久,趁着这个时候赶紧能运的都运,生怕迟则生变。”
“呃……”周敞就不知该作何感想,最后只好来上一句“也对,做生意的人嘛,哪里还有什么过年不过年的。”
之后,船只照常向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