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凡话音落下之时，李寿与聂泽对视了一眼，不知多少意味尽在这一眼之中。
两人随陈凡走了数千里的路程，翻过高山，见过云海，陈凡有没有学问，他俩还能不知道吗？
天不言自高，地不言自厚。
真人不露相，露相非真人。
能让院长代师收徒的人，那是什么人？
怕是能立教称祖的存在了吧？
只听见“扑通”一声。
想通了的李寿和聂泽两人双膝下跪，朝着陈凡行三拜九叩之大礼。
李寿：“寿，拜见先生！”
聂泽：“泽，拜见先生！”
苏幕玉听着陈凡的话，原本还有些犹豫，但是看着李寿和聂泽两人的动作后也跟着跪了下来。
“幕玉，拜见先生”
太师椅上的陈凡执意要拜自己为师的三人，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
夜黑。
因为夜明珠的原因，小院中恍若白昼。
众人围坐在烤野猪旁，李寿和聂泽将他们和陈凡相遇的事儿向苏幕玉讲述了一遍。
苏幕玉听得神采奕奕，目光一直盯着正在干饭的陈凡。
她越发好奇，自己这个便宜先生陈凡究竟有多大的学问，竟能让院长亲自代师收徒。
“师弟！”
李斯云的身影忽然出现在小院之中。
“拜见院长！”看清楚来人是李斯云后，李寿三人连忙起身行礼。
“免礼”
李斯云向三人点头示意后，快步走到了陈凡身旁。
顺手夺过陈凡身前洒满了调料的野猪肉，咬下一大口后，缓缓道：
“我准备离开了。”
此话硬生生的将陈凡脱口而出的骂声给塞了回去。
“什么时候回来？”陈凡问道。
李斯云咀嚼着弹牙的猪肉，挤出一声：“雾散之时即归来。”
“说人话。”
陈凡白了一眼李斯云。
就不能说点人话吗？非要整的这么神秘。
李斯云咳咳两声，擦了擦嘴，看了一眼李寿三人后，捏了个儒印使得自己的话音只能让陈凡听见，“说不定，有可能，一去不复返。”
陈凡拿筷子的手有些停顿，“那些堕落神灵这么强？”
李斯云点了点头，感慨道：
“神灵统治了太古和上古两个纪元，天地所孕育，灵气所养。“
“万族以前都是神灵的仆人罢了。”
“若非那位无敌的剑道神灵忽然发疯，屠杀了九成的神灵，万族根本没机会翻身。”
“这一次我人族扮演的角色不过是智囊，但你知道，人族要想出头，这便是最好的机会。”
“而，我李斯云，在这盘棋中既是棋子也是棋手，既要拿捏住这尴尬的分寸，又要推动大计前行，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或许，我再也回不来了。”
“罢了，罢了，与你说这些干嘛？”
李斯云停止了话茬，从怀中掏出一块四四方方的牌子递给陈凡：
“师弟，我走之后，书院便交给你了”
“若是我死，你便是下一任书院院长。”
“这君子牌，你先帮我保管一下，可好？”
陈凡看着李斯云半空中的手，不知道是接还是不接。
这份重量比十万大山更重，甚至不亚于托孤。
一时之间，陈凡也不敢做出选择。
李斯云看着这一幕，又笑了笑，脚尖一点，周围的时间和空间瞬间凝固，小院中的天机被遮掩。
李斯云身子一沉，双眼紧盯着陈凡，发自内心的说道：
“师弟，我知道你生性散漫，不愿意插手这些事情。”
“可你，终究是也是人族的一份子。”
“大荒万族谤人，欺人，辱人，笑人，轻人，戮人，烹人！
师弟！你真的甘愿看到这样的人族吗？”
这一问直达陈凡的内心。
他不止一遍遍告诉自己，自己不是这个时代的人，这些事儿都与自己无关。
但李斯云的话让他的心有些动摇了。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他陈凡虽说不是好人，但前提也是个人，看见人族的凄惨下场，他也会动容。
紧接着，李斯云话音又高了几分，继续说道：
“师弟，我不好奇你从哪里，也不妨碍你要到哪里去。
我只希望师弟你记住，你是个人，这便好。”
唰——
李斯云大袖一挥，一面水镜出现在陈凡眼前。
水镜之中一座宛若山岳的亿万里长城横亘在大荒之中。
漫天雪花下，长城上的士卒身披寒甲，屹立在城头上，持金戈的手已经冻得发紫，头发上更是结满了一条条的冰棱。
城头两边，一边傲立着数千儒士，羽扇纶巾，长袍儒袖，文人风骨让他们于满天风雪中不曾低头。
一边则是矗立着霸道体修，站姿极其嚣张，一副有能耐打死我的模样，身上气血滔天，胆子也大的没边。
体修最重要的是能吃苦，在这个时代，只要能活下去，吃苦算是最幸福的事儿了。
所以，很大一部分人都选择了体修的路子，一有所成，大部分人都会赶赴文武长城抵御万族。
死在城头，便是体修最大的荣耀。
距离长城不远处，密密麻麻的妖兽虎视眈眈，随时都有可能发起冲锋
唰——
李斯云又挥了挥衣袖，水镜中的画面又发生了变化。
可看着熟悉的山路，陈凡认出了这个地方，正是他们以前经过的小村落。
只是水镜中的村落截然不同，屋舍轰然倒塌，路上再无人影，村口的树上挂满了红绳，绳子下方吊着一具具尸体，上至耄耋老翁，下至垂髫孩童，皆死不瞑目！
老丈家中，小院中又埋下了一大坛子酒，他怕这群臭小子再来的时候嫌酒不够，特意多酿了些。
只是，人却比酒坛子先入了土。
……
良久，水镜散开，李斯云扭头看向面若寒霜的陈凡，说道：
“妖族一位皇族动的手，已经被我杀了。”
“不止是这个小山村，还有整整一个郡的人。”
陈凡双拳捏紧，没有多说话，只是一直低着头，没有知道此刻他在想什么。
李斯云觉察到陈凡的不对劲，连忙为其灌进了自己的浩然正气。
好一阵之后，陈凡清醒了不少，只是，紧闭的眼角却带有一丝的湿润。
李斯云叹出一口气，“师弟，玉牌我会挂在长青树上。”
“你什么时候想好了，便自己去拿吧。”
李斯云正要离开之时，陈凡猛然睁眼！
砰！
原本的被李斯云封锁的空间和时间竟然微微颤动！
“师兄，妖族为什么要灭那个小山村？”陈凡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瘆人。
李斯云：“一尊妖帝算到了一丝蛛丝马迹，说是，那里有变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