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头东西不多，只层叠着几封书信，独孤靖取出最上面那一封打开，细看之下震惊不已，这上头竟详细记录了赫连部通敌叛国的全过程。
独孤靖已然知晓了这些书信的分量，他不敢怠慢，迅速拆开第二封，这上面写着的，是赫连部执掌吏部以来，往各部安插人手，用亲信逐渐顶替掉刑部各个重要官位，结党营私的罪证。
这些信让他越看越心惊，难怪他暗查赫连部多年，却一直没能拿到关键证据，原来朝堂这么多地方都已被渗透。
他赶忙拆开第三封信，这上面的内容，几乎可以说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这竟是慕容珏替吏部和刑部遮掩罪行的证据，独孤靖气的双手直颤，他强忍着怒意一张一张往下看。
好在通敌之事慕容珏并不知情，他遮掩的都是一些赫连契授意下刑部经手的冤假错案，可这些已然是大罪了。
独孤靖以为慕容珏昏庸已极，再无可诉，却不想最后一张信纸上的内容犹如晴天霹雳，让他脑中嗡的一声，怔愣在场。
只因这上面的字迹他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正是慕容珏亲笔所书，请求大齐下嫁公主的密函。
独孤靖心神巨震，生生呕出一口血来，殷红的痕迹喷溅在纸上，正好染红了那句“望与上国结姻亲之谊”。
好！好！好！慕容氏一个一个，好得很！
要不是慕容清，他竟还蒙在鼓里，怪不得她面对自己的拒绝如此淡定，这是算准了凭着这些东西，他定然会动摇。
可笑他前脚说完忠心于陛下，后脚慕容清就让他看清了自己忠心的是个什么玩意儿！
是啊，他这么多年为玉珲，为慕容氏尽心竭力，夙兴夜寐，到头来一朝梦醒，发现自己忠心喂了狗！
自己在前头兢兢业业为国效力，慕容珏在后头结党营私，为了培植自己的势力不惜掩盖臣子罪行，甚至奴颜媚骨的去攀附大齐！
独孤靖悲愤交加，双眼通红，最终在一声声哀叹中黯然垂泪，为自己，也为国，为百姓，深感不值。
他强撑着拆开最后一封信，这字迹他也认得，是慕容清亲笔所书，专门写给他的，道是明日过后，若心意改变，就着人去太极宫通报，届时将会奉上赫连部通敌罪证。
独孤靖这才发现，第一封信只是写了过程，并没有附上证据，就像她刚才说的那样，这是等他自己做抉择了。
刚才他还对慕容清筹谋夺权的行径不愿苟同，此刻竟隐隐生出了一丝庆幸，虽说他并不能确定慕容清会是一位合格的君主，可端看这些信件，也能看出至少比慕容珏与慕容迟靠谱的多。
朝堂已然成了这样，若换个人掌权，未必不是一条出路。
他不是个如慕容珏那般懦弱昏庸踌躇不定的人，混迹官场多年，早已养成了杀伐果断的性子，
看完这些书信后心中亦有定论，只是慕容清既然说过了明日，那他不妨再等一等。
好在慕容清并没有让他失望，第二日处决细作的同时又逼着慕容珏背刺亲信，不得不放权给她，这一箭三雕的计谋让独孤靖心中愤懑平息了些许，也让他彻底下定了决心。
是以在当天太阳落山时，一道请安的折子通过宫人的手送进了太极宫，慕容清很守信，隔天清晨，他便在卧房桌案上看见了刻有朱雀纹样的木盒。
他认出这是太极宫独有的标识，里头依旧是两封信件，一封是赫连部的罪证，另一封则详细交代了他该联合哪些人，在什么时候上奏弹劾，事无巨细皆写的清清楚楚。
这让他对这个隔了两层的外甥女又有了新的认知，同时也对她层出不穷的手段和深不可测的心计而深感心惊。
罢了，如今已然上了船，是福是祸，就看天意吧。
“相爷，到府门了，请您下车吧。”
马车外小厮的声音将独孤靖从回忆中拉回到现实，他收起思绪，下了马车，带着满心感叹回了府。
太极宫中，慕容九正在向慕容清禀报今日早朝之事：“勤政殿一切顺利，此刻慕容辉已带着羽林骑出了玄武门。”
慕容清立于窗前，望着大殿后头院中那棵枫树，眸光淡漠：“让他按计划行事，配合玉境台，趁乱截杀刑部那几个赫连契的亲信。”
慕容九垂眸：“是，慕容辉带的人够多，再加上玉境台十五名暗卫，应该不成问题。”
思忖了片刻，他又道：“殿下，圣旨中言明如有反抗就地诛杀，咱们可要借机除掉赫连契与赫连铖？”
慕容清唇角微弯，扬起一丝浅笑：“要除掉他们很简单，本座亲自走一趟就能成，何必大费周章搜集证据，离间分化，为的不就是名正言顺四个字，如若不然，来日一盆脏水泼到本座身上，多恶心。”
她收敛笑意，垂眸冷声道：“阿九，你知道要杀一个人，最解气的方式是什么？”
慕容九不假思索：“杀人诛心。”
慕容清微微颔首：“不错，杀人何其容易，可就这么杀了，未免太便宜他们，给点希望，再让他绝望，周而复始，循环个几回，这才有意思。”
慕容九会意，这是殿下一惯的作风，他应了声是，就听慕容清继续道：“且他们费了这么久的心思，汲汲营营，筹谋多年，如此苦心孤诣，本座怎么好辜负，总要让他们死得明明白白才是。”
慕容九垂首：“属下明白了，殿下放心，此次计划如此周密，必不会有意外。”
赫连铖正与卧床休养的兄长说话，忽然一名幕僚慌慌张张冲进来：“二位大人不好了，陛下早朝时忽然下旨要将您二位革职收监！此刻慕容将军已带着羽林骑还有镇捕司的人往这边来了！”
“你说什么？！”
赫连铖惊地站起身来，上前两步抓起幕僚的衣领：“到底怎么回事？说清楚！”
那名幕僚吓得面无血色，哭丧着脸道：“听闻是早朝时右相与兵部尚书弹劾赫连部通敌叛国，其余的，属下也不清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