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清显然看出了这一点,笑意更甚,见他半天没动作,索性坐起身来,慢慢凑近他耳边,轻声细语地说完了整个计划。
也不知他听进去了没有,待慕容清说完,姜沉衍整张脸已红透,他眼神飘忽闪躲,不敢直视慕容清,只觉心如擂鼓,几乎要从胸膛中跳出来。
他下意识地抬手按上心口,却忽然发现手上有两点血迹,眼前随后出现一张洁白的帕子,抬眸就见慕容清憋着笑的表情:“擦擦吧,你流鼻血了。”
姜沉衍强装镇定地接过,胡乱擦了几下,还不忘找补:“玉珲的气候真是,才立秋便这般干燥,本…本王近来都睡不好,上火也是寻常。”
他仓促起身,手中死死攥着那方帕子:“话既已说完,臣就不打扰了,先告辞。”
话音刚落,人已将翻出了窗外,火急火燎的,活像慕容清会吃人一般。
他言语间一会本王一会臣的,可见慌乱,慕容清心情大好,连带着因夜宴时见到慕容珏导致的烦闷都一扫而空,忍不住笑出了声。
姜沉衍听着身后慕容清那肆意的笑声,更加窘迫,他忽然有些懊恼,暗自发誓下次定要扳回一城,否则太没面子了。
慕容九来到太极宫时,正好便听到了隐隐约约的笑声从朱雀殿中传出,不由有些诧异,随即敛下神色,对守在门口的阿渡道:“我封召而来,劳烦姑姑通传。”
阿渡行了个礼:“君侯稍待,奴婢这就去禀报。”
不多时,便出来迎他:“君侯,殿下请您进去。”
慕容九一向独来独往,这次却罕见的带着一名宫女,阿渡也没阻拦,将人请进去,便退出来去泡茶。
她是太极宫掌事,原不必做这些,甚至还有专门伺候她的宫女,可对于侍奉慕容清这件事,阿渡极为上心,从不肯假他人之手,事事亲历亲为。
慕容九进殿行礼:“殿下。”
慕容清看了他一眼,抬了抬手:“起来吧,事情都安排妥当了?”
慕容九垂首道:“回殿下,一切顺利,请殿下放心,明日便可成行。”
慕容清起身,缓步走到他身后那名宫女跟前,绕着她看了两圈,赞道:“不错,本事见长,你便留在此处吧。”
她回到榻边坐下,又对慕容九道:“阿九,此次你留在玉境台,另选出十五人跟我去金枫谷。”
慕容九闻言一愣,担忧道:“殿下,属下不放心,还是让属下随您去吧。”
慕容清却并没有接受他的建议:“阿九,若是你不在宫中,如何骗得过旁人,做戏,要做全才好,本座心意已定,你照办就是。”
慕容九无奈,只得遵从:“是,属下明白了,殿下万事小心。”
隔天一早,泰平宫忽然乱了起来,道是瑞王殿下染了风寒,宫人急至御医署请御医,正巧谢宴卿闲着,便随宫人到泰平宫为瑞王医治,一番诊断过后,道风寒容易过病气,泰平宫掌事闻言,便闭了宫门,只等姜沉衍好转。
一时间宫人都不敢往泰平宫去,皆小心避开。
玉珲南境鹿鸣山,慕容清一身黑色天丝锦圆领袍,腰间蹀躞带上挂着横刀,脚踩一双黑色素面皮靴,正背着手立于悬崖前,静静望着西北方向。
她身后十五名黑衣银甲的玉境台暗卫,皆手握刀剑,垂首而立,等待着慕容清的指令。
四周光线逐渐变暗,慕容清抬眸,方才还热烈的阳光,被乌云遮蔽,不多时,整个金枫谷便笼罩在一片阴影中。
慕容清微微冷笑,果然,杀人这种事,连老天都要遮着眼,不忍直视。
对面崖上是一处密林,远远望去漆黑一片,看不真切,忽地,有一点亮光闪现,晃了几下,又隐没于黑暗。
她垂下眼眸,轻轻抬了抬手,左侧的一名暗卫会意,立刻转身离开。
约莫半盏茶的功夫,那名暗卫回来禀报:“殿下,贤王已进入鹿鸣山,半刻之内,便到此地。”
慕容清微微侧首:“去准备吧。”
连同方才那人在内,左侧五名暗卫出列,齐齐应了声是,迅速退去。
苍澜贤王贺璋此刻端坐于车架之中,一旁还有两名婢女伺候着,淡定悠闲。
一名侍卫长调转马头过来禀报:“王爷,咱们已进入鹿鸣山南侧,此处乃玉珲扶云交界之地,是否先命车队停下,等探路的回来再行前进?”
贺璋狭长的眉眼微微眯起,透着一股阴冷:“准。”
侍卫长闻言挥了挥手,车队停止前进,三名侍卫立即出列,打马前去探路。
不多时,就见那三人的身影从山谷中出来,停在车队不远处,打了个安全的手势。
侍卫长见状放下心来,命令车队继续前进,那三名侍卫则调转马头,在前面带路。
苍澜贤王出行,人数众多,马车就有十余架,侍从无数,还有随行官员等,足足三百余人。
这样一支队伍,到哪里都十分显眼,且金枫谷两面都是悬崖,遇事根本无处躲藏。
走到这地方,原本淡定的贺璋也不免提起精神,前不久,他埋在玉珲王庭的探子尽数被屠,苍澜于玉珲仇怨不浅,尽管借道这种事明面上早就通过国书议定,可私下里会发生什么谁也不好说。
结果不出所料,才进金枫谷没多久,车架外忽然传来阵阵惨叫声,贺璋一惊,急忙掀开帘子钻出车外。
就见两侧石壁上被人挖了无数坑洞,里面藏着弓弩,机括上连着细线,而他手下方才探路的那三名侍卫,此刻正与一名黑衣人一同站在不远处,手中还拉着连接弓弩的线。
连续牵引三次过后,箭矢用尽,苍澜车队死伤一片,贺璋目眦欲裂,怒火中烧,喝道:“还愣着干什么?!把那三个叛徒给本王砍了!”
车架中两名婢女方才听见动静就迅速跟着贺璋出来,抽出腰间软剑为他挡下飞箭,此刻寸步不离地护在他身边。
侍卫长听见贺璋的怒吼,顾不得左臂箭伤,立时带着还能动的侍卫冲上前去,与那四人对上手。
此刻离的近了,他才发现那三人根本不是自己派去探路的人,而是完全陌生的面孔,见此情形,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恐怕那三人在进入峡谷后就被杀了,怪不得方才探路回来,也不上前禀报,只远远的在前面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