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各地一片轰轰烈烈的清君侧当中,小小的墨城就显得格外的安静祥和。
赵非蕴将军队训练和扩招的任务统统交给了郑思远。
至于他自己,则腾出手来与萧眠一起,打算在城外建起大棚,种植蔬菜。
此话刚出。
楚义便张大了嘴巴,一副不知道说些什么的表情。
“大,大人,咱们墨城别的不多,就是沙子多,风大。你确定能种的起什么大棚蔬菜?”
墨城靠近玉门关,长年累月的西风吹得人脸上都是干的,土地更是干黄,略微一踩,便成了碎屑。
家家户户吃点自己种的小菜比登天还难,哪里还能种的起大片蔬菜?
赵大人莫不是真的被美人计冲昏了头脑,连这种事情也陪着做,还一副绝对可以的样子。
楚义着实深表怀疑。
要是周白兄长在这里,他非要义兄竭力劝阻赵大人不要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赵非蕴淡淡一笑,看向萧眠。
萧眠正蹲在地上,细细的揉捏着掌心的土。
倒一杯水下去,还没见湿个表面,便很快的往更深处渗进去,没有留下丝毫痕迹,蓄水含水能力真的是极差。
她拍了拍掌心,看向楚义,“的确很难,不过总要试一试。”
比起金陵地区,两广地区的富庶,粮仓之地,墨城可谓是穷乡僻壤,什么都缺得很。
粮食只有青稞小麦。
蔬菜海鲜更是稀罕之物,便是当初的首富贾家人吃一口时蔬小白菜都要倾尽商队之力,八百里加急运送。
到的墨城时,好的时候能十之存四,不好的时候十之存一。
大有贵妃吃岭南荔枝那般艰难珍贵。
况且,她没有说的是,要是赵非蕴真的要到起事得时候,她不希望在粮草这块,南方只需要动动手指将西南商道关闭,便能将墨城掐死在摇篮之中。
她不希望看到这种境况发生。
当然此话现在还不能说,但幸好赵非蕴能明白自己所思所想。
赵非蕴对着她微微一点头,萧眠微微颔首回应,对着楚义笑道。
老邹他们因为年纪到了,身体跟不上,赵非蕴便让县衙里这一批到年级的人都荣养归家。
又贴出告示,在如今人口已经扩大许多的墨城轰轰烈烈搞了一通比武大赛,取成绩前三十的人,进去县衙当差。
作为冠军的楚义自然成了捕头。
他劲头足,人脑子也活泛,如今天天带着一帮兄弟天不亮的就起来操练,白日里便去巡街当差,晚间还得再训练一次。
各个威风凛凛,走出去精神都不一样,墨城这些日子连小偷小摸都少了许多。
百姓看见他们,没有不竖起大拇指的。
“要是不试试,怎么知道到底成不成呢。”
“要是不成,也不过是白失望一场,要是成了,咱们墨城的父老乡亲,还会为吃那么一口菜,花重金吃那种亏么?”
萧眠美目流转,虽然说的委婉,但是实际上眉宇之间尽是霸气与自信。
要说起来,还多亏了当初萧盼对自己的假意亲近。
萧眠那时候刚进府,很是依赖亲自去找自己回来的萧盼,回去之后更是时常去找她顽。
她便是那时候在一堆杂书当中发现一句防风固沙之法。
首先是设置沙障。利用青稞麦秆、稻草、芦苇等物,在城外沿着护城河走势扎成挡风墙,以削弱城外的风沙侵蚀,同时还能够截留降雨,提高沙地的含水量,增大植物在沙地上存活的几率。
其次要在迎风的一面大力种植那些容易在沙地上存活的植物,比如低矮的灌木,利用他们盘根错觉的根系,固住松散的沙土。背风的土丘面,则寻找那些高大的树木防风,防沙丘移动。
还要充分利用坎儿井,保证水源,形成地下联通水源的同时,用一个个小小的竹筒装满水,在底下扎一个细小的针眼。
一旦埋好种子,便挨个放置过去,慢慢的形成滴漏,保证种子不会被干死。
当时只做是寻常,哪知道阴差阳错,竟然会用到这里。
楚义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却被一个声音打断。
“阿眠姑娘大义,有什么需要周某帮忙的,请尽管开口。”
周白远远走来,看见萧眠,便是拱手深深鞠了一躬。
他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妻子流产之时,多依赖于萧眠照顾,徐莲花的身子才能恢复的比较好。
“大人。”
周白对着赵非蕴又是一个简单行礼。
“不必多礼,周先生,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赵非蕴真心实意的回了一礼。
“好了,你们别再拜来拜去,搞得像是拜堂一样。”萧眠好笑的打趣。
赵非蕴两人相视一下,随后都笑了。
楚义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也摸着脑袋憨厚的笑了。
“阿眠姑娘大义,是我想差了。”
他想了想,又不好意思的问道,“那要是只种菜的话,咱们还能种西瓜吗?”
“你这小子。”周白愣了,忽而一巴掌拍到他的后脑勺,笑道,“知道你爱吃西瓜,咱们阿眠姑娘自然不会忘了。”
“周先生说的对。”
萧眠笑道。
墨城缺蔬菜,缺粮食,却不缺瓜果。
不论是又大又圆的西瓜,还是小小的,白白的,浅青色的小北瓜,只要在墨城产的,便是随意结的果子,拿起来都又香又甜。
对于南边的达官贵人而言,自然也是稀有的水果。
只是那些来收购的商人压价压得太狠了。
官府又不管,老百姓便只有吃亏了。
“这些瓜果也是我们墨城的命脉,我们自然是不能丢的。”
她细细解释。
一时之间,每个人浑身都充满了干劲,似乎已经看到了墨城瓜果飘香,大棚大棚的绿油油的蔬菜已经在向他们招手。
墨城每个人都趁沉浸在心往一处使的奋斗之中,百姓们觉得日子愈发有奔头了。
而千里之外的金陵百姓,却并不觉得。
他们包袱款款,听着外面的叫喊厮杀声,本想出城避难的人又是一阵骚动。
他们的脸上的神色已经比哭还难看百倍。
“怎么办阿,咱们还逃得了吗?”
早知道前两天就该走了。
堵在门口的人不知道谁突然说了这么一句,就如热锅中的蚂蚁似的人群更加炸开了锅,往前冲,又被似乎越发近的砍杀声吓得往后躲。
一来一回,宛若起潮的海水,随波逐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