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
赢厉和盛纣10岁。
华秦要接赢厉离开时,盛帝忽然提出一个条件:
“让赢厉与我儿比试狩猎,赢厉若能赢,我们盛赵便放他归国。”
这算是十分公平的竞争。
盛帝想看一场预判。
九,代表极数,代表至尊。
他想看看,两个孩子将来,到底谁才是这天地间的主宰。
于是,仅有十岁的盛纣、赢厉,被放进盛赵的皇家狩猎园。
也放了九只猛虎进去。
当时由于他们年纪尚幼,盛帝还是允许,每个人身边可以带五个人,指挥作战。
盛纣挑选了四个精锐黑冥军,以及和他同岁的挚友,骆云燃。
而赢厉,因自小一人在盛赵长大,异国他乡,无亲无友。
唯有燕寒国太子,但那段时日其正好生病。
赢厉身边带着的,仅有华秦的精锐。
那年,黄泰虽然还小,虽然并不在现场,但他听人说,自家太子十分勇猛。
最初和骆云燃搭配的天衣无缝,骆云燃负责引诱,自家太子负责射杀。
最开始,就拿下两头猛虎。
可是……
在角逐最后一只猛虎时、
骆云燃所驾驶的马匹、不慎触碰到了机关,摔进有毒虫的陷阱之中。
盛纣选择了去救骆云燃。
而另一边的赢厉,也有黑御卫掉入陷阱。
可赢厉对那些人并没有感情,自小就以大局为重,他没有救人,冷血无情,选择了去射杀最后一只猛虎。
那场比赛,是赢厉赢了。
黄泰想着就怒发冲冠:“我家太子从未输给过任何人!唯独输给你们那个变态的赢帝!他就不是人!”
“都是因为他,太子才会小小年纪、手臂上被割下一块肉!才会亲眼看到挚友被烧死!”
也是从那以后,盛帝经常勃然大怒,隔三差五提起那场比赛,隔三差五都在对盛纣说:
“你看到了吗?赢厉那样的人,才是将来足以一统九州之人!”
“你要跟他学习!你要成为像他一样冷血无情之人!”
“你连一场小小的比赛都赢不了,以后还如何与他争天下!”
“盛纣,你就是个懦弱无能的废物!”
陈玉皎仅仅只是从黄泰的几句话里,又推测了一堆。
怪不得,怪不得盛纣从小就那么恨赢厉,并且对赢厉有那么深的偏见、杀意。
这样从小刻入骨血里的恨意,是永远无法抹去的。
今日这场比试,恐怕——
下方。
寒风呼啸而过,凛冽刺骨。
猛虎们在不断地撞击铁笼子。
那锁不算严实,很快,那些猛虎就要撞破铁笼奔腾出来。
盛纣拿起马匹上的弓箭,幽寒的视线落向赢厉。
“赢厉,当年年幼,今日、你我来一场、真正的比试!”
伴随着话落,“砰!”的一声,猛虎们一声接着一声撞开铁笼,奔腾而出。
它们似乎感觉到那两个男人周身骇人的气场,飞快地朝着干枯的桦林里冲去。
而桦林外围,已经被铁栅栏围起来。
赢厉忽略盛纣眼底的杀意,只问:
“确定我赢了,你放了她?”
盛纣冷冷一呵:“确定。不过,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他讽刺一笑,策马开始去追那些四处奔逃的猛兽。
赢厉的视线,则落向不远处的山坡铁笼。
他看了眼那里的女子,才策马而行,亦拿起了马上早已准备好的帝王弓。
那柄弓箭十分巨大,精致,墨色,透着天生的杀伤力。
只是、刚策马奔腾不久,明明周围四处都是奔腾的猛虎、
但盛纣却忽然回过头来,那锋利的箭尖,瞄准了赢厉!
赢厉眸中墨色一滞。
盛纣薄唇倒是勾起地府般幽寒的冷笑:
“赢厉,我说过,今日你无法活着离开!”
即便不对陈玉皎做什么,只要陈玉皎在这儿,就足以将赢厉引来此处!
赢厉的箭术,未必还能胜于他!
他的话毕,“咻!”
锋利的寒箭闪烁着寒光,直直朝着赢厉猛射而来。
赢厉也未躲,那骨节分明的大手拿起弓箭,拉弓引弦。
“咻!”
一箭射出,恰恰精准地与盛纣的利箭相撞。
两支锋利的箭尖在空中迸射出刺眼的火花,一阵对撞后,才堪堪落地。
赢厉墨眸眯起,问他:“是想射虎,还是杀人?”
“看不出来?”盛纣冷笑,幽寒的眸底、竟是地府阎罗执掌生死的冷漠、狠绝。
“阿燃之死,你该付出代价了!”
盛纣又提起弓箭,边策马变换方位,边朝着赢厉再度射出利箭。
赢厉听到那个名字,只微微皱了皱眉,很快便想起那人来。
骆云燃,当年陪盛纣一同进入盛赵皇家狩猎场的人。
骆云燃箭术虽然一般,但为人十分聪慧,擅长扮弱,去吸引猛虎的注意。
猛虎在对其穷追猛打时,盛纣便可从另一侧、直直射中猛虎的眼睛、头颅等致命处。
当年那个少年一袭红衣飞扬,赢厉印象深刻。
眼看着那支利箭射来,赢厉再度射出一箭。
“呲嚓”一声!
两支利箭再度相撞坠地。
赢厉言:“当年你二人被困陷阱之时,是寡人掷以罗绳拉之。
盛太子,你倒是恩将仇报!”
呵。
盛纣又是冷冷一笑。
赢厉路过之时,的确投掷了罗绳下来,将他们从满是毒蝎的陷阱中拉出。
可那时的赢厉,已狩猎下最后一只猛虎。
赢厉凭五只猛虎,赢了他!
也因为赢厉赢了,盛帝才会割下他手腕上的一片肉,才会处死云燃!
盛纣墨眸发寒:“赢厉,当年你是何其狠心,冷漠,才能看到那些保护你的人坠落深渊、而见死不救?”
若非赢厉那般狠决,他未必会输!
阿燃未必会死!
赢厉眸底亦腾起深深的沉邃,犀利的视线宛若穿越年岁。
自小,在盛赵为质,母亲只从小告诉他:
“厉儿,你只有足够强大,才能回到你的母国!才能不再这儿受人非议!”
陪伴赢厉长大的,也只有无尽的史书,战策。
秦阳太后从不让他接触任何娱乐性的东西,从小连一个拨浪鼓也未曾买给过他。
偶尔逛街时,看到新年时一个个放飞的孔明灯,年幼的赢厉也曾好奇:
“母亲,那是什么?”
为何世人皆要在上面落下文字,对着那飘飞的物事满脸骐骥?
秦阳太后却也只告诉他:“厉儿,你记住,那些都是无知而愚蠢的人、才会向上天祈求的愚蠢行为。
那些渴望爱情、感情之人,皆是可笑之人。”
自小,赢厉就不曾交友,甚至不曾有过任何渴望。
乃至那些猛虎、野兽不慎逃进来时,秦阳太后也经常不在,只留给他一些武器。
仅有5岁的他,只能自己去与那些野兽厮杀,杀得双手通红,满身是血。
而他的母亲,永远都只在暗中看着,哪怕他被咬下一块肉,鲜血淋漓。
哪怕他倒在地上,没有力气爬起来,她也只会说:
“自己爬起来!永远别将希望寄托在任何人身上!”
自小,他活得并不像是个人。
他又怎会去救那些素不相识的黑御卫?
赢厉的视线落向盛纣:“寡人的日子,未必比你好过。
放她现在离开,我与你在此决战,生死不论!”
赢厉清楚,盛纣至今没放走陈玉皎,定然还有最后的杀手锏。
在那牢笼里,十名黑御卫的眼皮之下,不知盛纣还能用什么手段。
但、他不放心。
他可以与盛纣决战。
不过陈玉皎,必须安全离开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