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御史失魂落魄走在回去的路上。
轿夫抬着他,一上一下地颠着,经过市集,他听见有人议论。
“那是不是姜家的轿子?”
“看上去是的,写了个姜字的灯笼!”
“莫非,是那和离的姜老板的姜家?”
“上回和离的热闹,我还记忆犹新呢,姜老板还真是神勇!叫云安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姜御史猛的掀开轿帘,抓住一个路人问:“你说什么?你可知道什么?你亲眼看见云安侯夫人和离了?”
问明白了经过,姜御史跌坐回去。
怎么会?
姜琮月请来了薛家的人为她作证?
她是薛家的恩人?
姜御史好像一瞬间如遭雷击,老了许多岁似的。
突然间意识到,自己好像失去了什么。
失去了一个能得贵人赏识的女儿。
他直到这一瞬间,好像才突然清醒了脑子,意识到自己和姜琮月似乎本来不必是敌人。
他本可以好好利用这个关系的……
可是谁知道,姜琮月一个嫁了人的女儿能有这样的际遇?
如今走到这里,他已经回不了头了。
他懊悔不已。
姜御史回了家之后,突然意识到,那些百姓叫她姜老板,是因为她在经营那个陪嫁铺子?
那可是姜家的产业。
他顿时又心急如焚起来,驱使轿夫往珠宝坊去。
“快,快快,我要和姜琮月把这铺子的事儿掰扯清楚!”
姜琮月有了这个铺子,便像如鱼得水一般,不仅能把凤冠卖给皇后,还有了离开侯府,自居的底气。
他不敢想这个铺子到底经营得有多好。
姜御史有些后悔了,当初看着也就是一个平平无奇的金店,谁知道如今会有这样的生意。
要是早知道他肯定是不会给姜琮月的。
也就怪他是个男人,没多注意这家做首饰的金店,叫姜琮月捡了便宜。
也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如今生意做得这样好,又认识了许多贵人。他去和姜琮月联手,毕竟地契在自己手里,姜琮月也没法不和自己分享。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们的父女关系倒还可以和缓些许。
如今女婿都已经没了,姜琮月把铺子还给他一半,他也不算赔了夫人又折兵。
姜御史满打满算,气势汹汹到了珠宝坊。
这次他小心谨慎,左右环顾,确定没有人在周围准备袭击自己。
他才提起衣袍下车,却见那间店铺的门并没有开。
一大早刚醒来,就跑了两个地方,还都闭门谢客。
姜御史恼羞成怒的叩着门:“里面的人呢?快来开门,我是姜家的老爷!”
“人都去哪儿了?这还没过年呢,全都躲懒去了?”
过了好半天,才有个伙计懒洋洋的推门看看。
伙计是新招的,也不认识这个什么劳什子老爷。
这些日子上店里来闹事的神经病实在是太多了,伙计也游刃有余,习以为常。
他翻了个白眼,道:“你是姥爷,我还是姥姥呢!”
姜御史气急。
一个伙计也敢如此嚣张对他,不知道姜琮月怎么教的。
他本来嗓子就坏了,此刻更是几乎撕扯着胸脯才能叫出声音:“我是这家店的主人!这是我家的产业,连地契都在我手里!”
伙计一下子笑了:“装什么装?我东家是姜老板,全天下最英武的女子!”
姜御史气急了:“我是她爹!”
伙计不耐烦听了:“荒谬无耻!”
“你要真是我们老板的爹,你要见她不能上她宅子里去?非要来这里闹事,我看你就是居心叵测的小人,来攀关系的!”
姜御史道:“你说什么!”
伙计把门一关,说:“我家店铺已经歇业了,再来骚扰生事,我就只有喊护卫了!”
姜御史气得无可奈何。
周围有人路过,窃窃私语道:“浣玉新生意这样好,怎么这么早就关门了?”
“我家妹妹出嫁,还准备来打首饰呢。”
看着周围的店铺生意如火如荼,正逢过年的时候,正是金器店生意最好的时节,姜琮月竟然就这样的把铺子关了。
姜御史一向自诩清高,可清高也意味着拮据。
他家的的产业并不多,好不容易出了个能挣钱的,还让姜琮月这样折腾。
姜御史忍不住心疼极了。
他急忙回头招呼道:“这位先生别着急,这是我家的铺子,只是近日小女躲懒未曾开门。如果有想打首饰的,我这就接手招待大家。”
那路人将信将疑:“真的?”
姜御史笃定点头:“先生等我一会儿,我去取个契书!”
姜御史又一路匆匆到了官府。
他问钱谷师爷:“我有一间铺子,随我女儿陪嫁,现在我女儿和离了,这陪嫁可能收回来?”
钱谷师爷莫名其妙,不过管财政事务,他奇葩也见多了。
“按理来说这铺子只要还没过给你女儿,那就还是你的。”
姜御史点点头:“那我可能勒令铺子开门?”
钱谷师爷道:“是你的,你自然想开就开。”
姜御史回去就带了人来。
几个强壮的家丁强行把门拉开,站在店铺门口吆喝道:“浣玉新今日开门了!若有想买的,各位客人尽管来看!”
睡在院子后头守店的伙计醒来,大为震惊。
“这么不要脸,竟然敢强开店门?!”
姜御史冷笑:“我早说了,这就是我家的产业。我可问过官府了,我的铺子,我自然想开就开!”
先前被他叫住的那个路人,也当真回来了。
奇道:“原来这家店除了姜老板,还有另一个老板。”
姜御史笑道:“请进来,随意挑选。”
伙计瞠目结舌。
他气得嘴皮子颤抖,转头就跑去赶紧找人。
姜御史看着铺子里,确实比当初交给姜琮月的时候要打理的整齐不少。
也不知道姜琮月从哪里来的,这些首饰花样竟然都没见过。
姜御史琢磨着,自己受伤躺了这么久,周氏和姜如珍一直照料他,少不得也拿两样去送给她们,安慰安慰。
他选了两样,让家丁拿走。
人才刚走,外面就一阵喧哗骚动。
姜御史还不认为是针对自己而来,抬头道:“出什么事儿了?”
外面的衙役破门而入,把他双手押了起来。
姜御史丝毫没有反应过来,他还未伤愈,这一下子给他整的呲哇乱叫。
“你们干什么?!本官可是有官身的!”
“还有官身?你等着在府尹大人面前申辩吧!”衙役冷笑。
“这铺子地契上的不是你的,还敢强闯!涉及财务重大,与强盗同罪!刑三年!”
姜御史傻眼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