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忿地睁大眼,气得不行:“我怎么可能会是强盗?!”
“这铺子可都是我家的产业,我女儿出嫁的时候,我亲手交到她手上的!”
顾西望此刻才摇着扇子,慢条斯理出来。
“是本公子让人调查的,你有什么意见?”
围观群众纷纷愣住看过去。顾公子!
看热闹的人一下子多了起来,人山人海。
因着姜琮月的铺子临时闭店,他护卫的活儿也没得干了,正在家里无聊。
伙计刚刚来找他,顾西望听说了此事,便兴奋不已。
他此人最善欺软怕硬,狐假虎威。
见姜琮月不在,作为护卫,看好这家店自然是他的职责。
姜御史傻眼了,他千想万想,怎么也没想到竟然顾西望会在这里,还要帮姜琮月的忙。
他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他知道这个纨绔,向来是最爱多管闲事的,而且从前就爱在珠宝坊一带惹事,跟他自己的家一样。
只能赔笑道:“顾公子哪里的话,想来是哪里误会了。虽然这家店并非我在经营,但老板却是我的女儿。这铺子,的的确确是我家的。还望顾公子不要管我家的私事。”
顾西望斜眼一瞟,衙役立刻将地契奉上来。
“吹什么牛呢?这地契上明明白白写着铺子的主人是姜小姐!”
姜御史赶紧接过地契一看,上面赫然写着姜琮月的名字。
他愣了,愕然抬头:“怎么会呢?我从未将这铺子过给她!”
“是不是她动了什么手脚!”
钱谷师爷冷笑一声:“先前这人来问我,我还以为真有此事,看他说的信誓旦旦。谁知竟然是个骗子,带走!”
家丁们茫然无措,纷纷靠到一起,紧张地看着围上来的官兵。
姜御史愕然挣扎道:“此事必有误会!我要见姜琮月!让她跟你们说清楚!”
钱谷师爷带着伙计,清点了店里的财务损失,回头嘲笑。
“别说你要见姜老板了,就是你们全家也得见姜老板!”
他拍着账本哗哗作响:“店里可不见了两套头面!按照平日的市价,价值将近百两,怎么也够得上量刑了!”
姜御史大叫着被拖走,仍旧不敢置信。
“什么头面要上百两,荒谬!简直荒谬!”
“你们这是污蔑朝廷命官!”
等他被拖走后,门口有路人想了想,突然想起来哪里眼熟。
“奇了怪了!那不是督察院的姜御史吗?”
其他人一阵哗然:“什么?御史?不可能吧!”
“千真万确,我家有人在督察院做事,前阵子,我去督察院给他送衣裳,还见过姜御史!”
“那他岂不真是姜老板的亲爹?是亲爹还来偷东西?”
“哼,我看那姜家上下,便没几个正常的,前阵子不还有个疯妇来闹事吗?”
“对呀,能把姜老板嫁给云安侯那样的人家,又能是什么好人?”
顾西望打着扇子在旁边听着,只觉得说的很顺耳。
他掏出两锭银子,叫骂姜御史骂的最大声的那人:“你过来。”
顾西望看着愣愣的那个路人,把两锭银子塞给他,拍了拍他的手。
“你说得对,能把女儿许配给这样的人家,就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姜老板这样优秀的人才,唯有文武双全,禀赋优异绝伦,又貌若潘安的公子才配得上。”
顾西望大摇大摆走了。
要是薛成琰回来听到了这样的传言,还不得谢死他。
留下那人看着银子目瞪口呆。
顾西望又去了顺天府。
府尹赶紧好好招待这个刚刚有功回来的顾参谋。
“顾公子,人我们已经看见了,他还真是督察院的佥都御史。”府尹拱手道,“只是这官员犯法与庶民同罪,他这样当众明目张胆地闯入别人店铺,盗窃财物,简直是蔑视王法,知法犯法更要罪加一等。”
顾西望点点头,用扇子点了点他的肩膀。
“你很懂王法。”
府尹陪笑,又听见他问道:
“那姜御史的赃物送给谁,叫来了吗?”
“叫来了,都叫来了,正是他的妻女,一家三口同流合污,叫人不耻!”
府尹大手一挥,衙役很快就带了两个女人进来。
周氏和姜如珍也是莫名其妙,惶恐不安。
她们俩本来在家里团团转,等着姜御史上侯府问清楚。
可谁知没过多久,姜御史就回来要人,带了一批强壮的家丁去。
过了一阵又送了两套头面回来,说是看着好看,辛苦她们娘俩这阵子伺候他。
两个人一头雾水,更无妄之灾的是,没过半个时辰呢,就被衙役抓了!
一个贵妇,一个官家小姐,生来也是头一次进官府。
她们哭嚎道:“老爷,这是怎么回事呀!”
顾西望浑不在意地指点她们:
“当然是你们老爷做了盗贼,强行盗取别人家的财物回家给你们了。”
“你们的赃物,收得可还舒服?”
他如此嘲讽,周氏母女脸色一白。
太荒唐了,堂堂四品官,怎么可能去偷别人的东西!
衙役又拿出两套头面来:“休得狡辩!这岂非赃物?”
姜御史脸色难看极了:“那是我从我女儿店里拿的!陪嫁都是我给她的,我拿两件首饰又怎么了!”
“她还敢告我不成!”
顾西望仰头大笑,说:“那你可就贻笑大方了,姜御史,我这辈子还没见过你这么嘴硬的人。”
“说你嘴硬呢,你好像……脑子更硬。”
顾西望已经叫人把姜家的管家扯了上来。
一见到公堂上这个场景,管家双腿一软,就跪了下去。
顾西望说:“你说说,你是不是早就把地契,过给了姜老板啊?”
管家嘴唇颤抖,脸色苍白,这才想起来。
他慌忙埋下头去,连磕了好几个响头:
“是……是啊,小的前阵子见家中的铺子经营惨淡,一直不曾过多关心,那间铺子的掌柜来与小的说,凑足了钱要买走铺子,小的便告诉了老爷,老爷也同意了。”
姜御史怒斥:“荒唐!我何时同意……”
话音刚落,他才隐约想起来。
前两个月似乎是有这么回事儿,管家向他禀报,有间铺子的掌柜想要盘下店面。
他不通庶务,平时也不见有多好的生意,见银子凑齐,便也答应了,还高兴有一笔款项,可以在年前用。
他拿着银子宴请了几次同僚,买了些喜欢的书画古玩,家中开支又用了些。
现在,几乎已经所剩无几了。
姜御史的脸唰地白了。
难道他是在那个时候把店铺出给了姜琮月?
他竟然在一无所知的时候,因为自己不懂生意,而亲自把和离的底气递给了姜琮月?
姜御史浑身一软,差点跌坐下去。
心中想:完了。
他还真构得成盗窃,甚至是明抢。
为今之计,只有让姜琮月出具谅解书。
可是他都和姜琮月闹成那样了,怎么还会得到谅解呢。
姜御史脸色惨白地坐在地上,尚且没有意识到,此事的影响之重大,已经传遍了市坊。
更是没过多久,就传到了正在一年一度考核官员的皇帝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