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又一天。
赵老爷子躺在病床上,从一开始的人还清醒,到后面的每天一睡就是十来个小时,清醒的时间很少。经过几次抢救和治疗,赵文彬和赵文霆决定将他接回老宅,采用隐秘式治疗。直到有一天,他陷入深度昏迷中,再也没有清醒过来,只有心电图监护器“滴滴滴——”还在规律的响着,这些证明他还活着。
“什么?你说爷爷醒了?”
刚开完会议的赵文霆听到这则消息的时候,也是满眼震惊!
他飞快地赶回老宅,看到的是面色红润的老爷子坐在病床上微笑着。
“文霆啊,这段时间……爷爷想了挺多,你和文彬都长大了,以后你们要做什么,我老爷子也管不着啦,但是……答应爷爷……异能局是咱们家百年传承的基业,千万……不能落入其他人手里,没有人比我们赵家承受得更多。”
赵文霆弯腰俯身、认真倾听着,又伸手将被角掖好,然后点头答应,“好的,爷爷,我知道了。”
“文彬……”
好像从来都是如此,重要的话老爷子总是先对赵文霆交代,然后,才是赵文彬。
沉默着站在一旁的赵文彬走上前。
“文霆是你的弟弟,你……你不要怪他,你是哥哥,你要帮他……帮他一起打理好异能局…”
老爷子现在说话都感觉吃力,即使一旁的医师再三叮嘱他少说话,但是老爷子似乎清楚明白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清醒地交代着。随后是老宅的丁管家和异能局其他分部的管理人,他就像是在打点后事般的,面面俱到。
终于,原本乌泱泱站在房间里的人逐渐变少,最后只剩赵文霆两兄弟和主治医生在,老爷子眼神浑浊地缓慢转动着眼珠,看了看这个房间,又看了看两位亲孙子,最后缓缓闭上了眼。
“滴——!”
“滴——!”
心电图监护器发出尖锐的警报声,而仪器上显示的线条也已经是断断续续。赵文霆站在那,面容苍白,他嘴唇张了张却没有发出声音,呆愣在原地。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一阵阵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心底一阵阵寒冷窜入全身,他的心也直直沉了下去。
【爷爷真的就这样走了吗?】
心底有个声音提出疑问,那是他雷厉风行、万人敬仰的爷爷啊,他从来没想到这一天竟来得这么快。
这世上,真正关心他的亲人又少了一位。
“两位少爷,麻烦让一让!”
主治医生皱着眉头将呆愣在原地的俩兄弟推出门外,焦急又紧张的医生护士们带着各种仪器设备涌入,像是一场黑白无声的电影般,他们在奋力抢救。
“……”
赵文霆的手指动了动,发现掌心空空的,心底的某块地方针扎般的痛着。
“文霆,这次恐怕……节哀。”
赵文彬欲言又止地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沉声安慰。
赵文霆转头看向他,发现他的眼眶也是泛着红,可是他比自己表现得要更加轻松、镇定。
【或许……真的不是自己比他强,他的心理素质比自己更硬,能力也是很出众的,他只是没有跟自己争。】
赵文霆看着自己的兄长,这一刻,感觉他的面容恍惚又刺眼。
房间的门被从里往外推开,主治医生卸下口罩来,然后说:“很抱歉,两位少爷,我们尽力了……”
后面赵文彬与医生说了些什么,他全都听不见,他缓慢地侧过头来看房间里面,望向病床上那个骨瘦如柴的老人家,眼睛呆滞而空茫。
突然他觉得爷爷很可悲。
因为他发现不仅他自己没有眼泪,赵文彬也没有眼泪,甚至那些平时跟在他身后的一大群亲戚也没有一个人为他的去世掉眼泪,只有那位平时严肃得像面瘫的老管家湿润了眼眶。
他想起来赵文彬同自己说的那句话:“外人都说老爷子很成功,培养出了如此优秀的我们,但是……看看现在冰冷漠然的我们,这算是哪门子的成功?”
【是啊,我们都成为了没有感情的怪物……】
赵文霆感觉内心一直沉一直沉,好像沉不到底。
**
而另一边的医院产房内。
窗台上的花束还在静默地开着,清淡的花香洋溢在空气里。
“啊——!”
“哇——!”
随着严婧一声凄厉的惨叫,和突然的响亮孩童哭声响起,站在产房外的严家人纷纷喜极而泣。
严涛伸手揽住自己妻子的肩膀,眼中含泪地轻轻拍着。
杨丽红拿起手中攥得死死的丝帕擦干自己眼中渗出的泪水。
严厉和严牧也松了口气地相视一眼,然后欣慰地笑了。
这是他们严家的第三代小生命诞生了。
是件大好事!
“恭喜呀,是个男孩儿,母子平安。”
听着医生报喜的声音,严家人刚压下去的内心激动一下子又涌上心头来。
“爸,妈,你们现在已经有小外孙儿了。”严牧笑着说。
“是啊,要是莫沫那丫头在,肯定也会很高兴。”严涛突然感慨。
“……”
严牧听到严涛的话,心中一阵酸楚,本来他应该去虚空境寻她的,可是……
“会的,一定会的。”
【现在好了,严婧的孩子已经出生了,或许也该收拾收拾准备出发了。】
严牧内心装着满怀心事,眼睛亮亮的。
赵家老宅,阳光清冷地洒照着。
和以往不同,这里不再似以前般热闹了,那些整日‘跟屁虫’一样跟在老爷子身后的亲戚们被赵文彬打发走了,庭院里只剩下鸟笼里‘叽叽喳喳’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羽毛很是鲜艳亮丽的鸟儿。
书房的一切摆设都还同以前一样,就连老爷子练字时最爱用的那块砚台摆放的位置都还没变,桌上还有一张未动墨的干净纸张。
赵文霆背脊笔直挺拔地站在那,下巴上有暗青色的胡须阴影,目光黯然地看着曾经这个爷孙俩交谈甚欢的地方,也是他们爷孙之间最多回忆的地方。他记得爷爷在这里教他写字、看书、扎马步、练体格,也在这里跟他讲述异能局上下势力和布局…
看着一切都没变的房间,他还是眼神恍惚地有些不敢相信:好好的一个人怎么能说没就没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