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霞谷亦有传讯,顾斯善,他日见了,我必要赢你!”
元儒就要跳下漩涡时还不忘大声。
一朝不慎,被边上的帝文珺一脚踹了才去:
“磨磨唧唧,她顾斯善就算是要败,也必须败给我,修士之间从未有过一成不变的,那第一想要稳住,且看她有没有本事。”
说完瞥了叶长欢一眼,扬了扬下巴,果断的道:“走了!”
妖族一事变化莫测,这一去什么时候再见尚且难说,宫翼眉头紧皱,急迫想要快些找到逃离的宫叶,所有人中,她是一言不发离开的。
而作为同宗,本为领队的庄俟反而是最后一个离开的,他看着漩涡想到什么,突然转身。
原本探头低语的两人突然感觉到一阵阴影。
顾斯恶目色迅速变化,冷冷看着眼前之人。
奈何庄俟根本没看他,嘴角扬起一个腼腆的笑,堪称礼貌的看着叶长欢。
这在以千杀道闻名的阴冷修士这里,实属罕见。
【宿主,他不会贼心不死吧?】
系统还没忘记这家伙对自己宿主心怀不轨的事儿,那怎么行!宿主是男主们的!
“阿善。”
他抬起手,想到什么,又变成了:“顾道友。”
叶长欢看着“顾道友”三个字两秒,抬眸一笑:“庄道友。”
这绝对是九宗大比以来,叶长欢对他态度最为亲和的一次。
庄俟眼中惊喜:“我且先回宗门,若有得空再来找你……一起去秘境,我知道不少久远秘境,但危险性同样极高,是以组队最好!”
这个理由合情合理。
叶长欢眼睛微动,才要开口便听身侧剑修漠然出声:
“即是如此之好?不与同宗一道,反而与他宗结伴?”
【就是就是,一看就知道不安好心!】系统正郁闷怎么搞破坏,听见这话动作也停了,就差没从识海里爬出来手舞足蹈。
果然,庄俟看见那面无表情的脸嘴角的笑瞬间拉平,瞪眼凶恶,宛若发怒的野狼。
偏偏顾斯恶不退不闪,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讥笑,微微颔首:
“呵。”
明明这话语气毫无起伏,像是旁观者冷静之言,但莫名带着点阴阳的意思来。
叶长欢以为是错觉,狐疑的扫了一眼边上的人,清晰的看得见那张英挺冷傲的脸,对方甚至还目不斜视。
“……”
那应当是错觉。
就是脑子里那个蠢东西不知是不是那根电线又抽了,正叨叨碎碎念,像极了火上浇油的墙头草:
【对对对,鄙视他!激怒他!打起来,炮灰头头加油!一定要守护好男主们的女主!你要是做好了,系统就再也不诅咒你吃饭瘪嘴,喝水打嗝,睡觉磨牙了!】
叶长欢捂脸,再抬起头时已经恢复原本笑意的模样,拱手道:“即是如此,那便多谢庄道友了,大家后会有期。”
原本抱剑与庄俟眼神交战稳占上风的剑修:“……”
还在摇旗呐喊火上浇油的系统:【……】
倒是庄俟眼睛一亮:“真的?”
“自然是真的。”
叶长欢友善点头。
自此那次叶长欢与庄俟摊开来谈了之后,叶长欢相信庄俟并非不明白,如若不然,在秘境之中他也不会专注自己本宗之事,而非害怕下错决定,有所依赖的跟着叶长欢。
若说之前的庄俟是因为犯下打错畏惧做出决定,叶长欢在他这里是永不会错的真理的话,那在叶长欢与他阐明之后,他对叶长欢更多的是感激。
前者还未演化为男女之情就被从中斩断,后者是因为感激想要与之成为至交好友。
但无论哪一种,和不喜欢眼前这个剑修都不冲突。
“即是如此,那待事态安定,便先去天武秘境,那儿有灵草无数,随后便去玄光之地,内藏大能机缘,我再与你……”
他欣喜的数了数心中所想,安排得正起劲一抬头,就看见一张冷冰冰的脸,表情很臭。
他嘴角一垮:“……”
“死人脸!”
他怎么老挡道!
顾斯恶正擦着剑,看见此字淡然抬起眼皮,冷淡:“哑巴。”
一击毙命。
庄俟:“!”
怒极的风云宗领队被自家师弟拉了回来,在跳下漩涡时还不忘与叶长欢招了招手,顺带瞪了剑修一眼。
也亏得如今局势所迫,他们不能耽搁,要不然两人现在就能打起来。
系统嫉妒得啃触角:【宿主,之前你不是对那家伙最冷淡的吗?现在态度怎么这么好!?】它都要生气了!
“是么?”叶长欢收回手,一笑:
“或许是因为现在他是真想作我朋友。”
修仙之路漫长遥远,叶长欢不否认自己自私自利,若有人将希望期许压在她身上,就算对方还没发觉,她都会快刀斩乱麻,先一步将前路堵死。
到底是混迹商界的老滑头,酒桌上的你来我往往往最考验人的一双眼睛,她自然更加敏锐。
她不说,不代表她不知道。心里清楚,若是非她所愿,那她自然不会留情。
【要是你留情了呢?】系统下意识。
刀修眼尾上扬,肆意:
“与你何干?我乐意!”
她说罢还欲与身侧的人细聊之前的赚钱大计。
但熟悉低下的头却一动不动,察觉到她的视线,和她对视一眼。
“闷葫芦无趣,你去找有趣的哑巴说。”
末了抱着剑背对着她,然后……猛擦剑!
叶长欢:“……”
“多久之前的事了,他怎么还突然计较?”
她困惑,朝系统狐疑。
更诡异的事情出现了。
那个往常横看竖看剑修不顺眼、没事恨不得说一百句坏话的小蠢货。
这次却和剑修站在同一战线,哼哼:【系统不知道,你去找有趣的哑巴问!】
叶长欢:“。”
“即是人已经走完,那便说正事吧。”
平稳的声音插了进来。
如今此地妖兽尸体遍地,七宗之人已走,就连窦如烟也带着芙蓉离开。
这两个南弦宫外门弟子,与叶长欢初见时皆是年少,一个初出茅庐傲然不知世事无常,一个以宗门为荣行事自成一派,如今世事变迁,年少者早已长大,在宗门与族人之间,选择了避世。
到现在,反倒真的只有奉天宗的四人了。
樊承多看了两人一眼开口。
他话音一落,其他三人也正色下来。
按道理之前他们就展示过自己的弟子令牌,上面的宗门指令只有一条:
不必强留南弦宫弟子。
可其他人却忘了,他们有从来都有两枚令牌。
“现在没外人了,咱们四个总不可能还有奸细,我到要看看,宗主给了我们什么指令。”
云逸往漩涡里丢了张传音符纸,将云淮之事告知自家老爹,现下好奇的拿出自己的奉天令。
果然,上面赫然浮动着几行字。
其他三人同样拿出,看清楚自己令牌上的字迹后,表情各异。
……
南洲边界。
此洲酷暑,往往比他洲燥热,树木丛林最低也是数丈之高。
往往伴随着大雨大暑。
不过叶长欢也明白了上三洲的好处。
那便是有了东洲和中洲隔绝妖兽地域灵气枯竭的弊端,这里的灵气就远比下两洲浓郁许多,凡人百姓自然也跟着比下两洲的少,同时,练气修士在这里成为普遍。
“话说妖族结界碎裂,其他四洲已经化为屠戮战场,妖族这回来势汹汹,是想要一雪前耻吧?”
客栈里一群穿着宗门服饰的修士聚在一块儿,他们看起来容貌年轻,还带着些少年气,结合皆是金丹的修为,便知道这些都是年不过百岁的宗门弟子。
如今高谈阔论,好不意气风发。
“笑话,一群畜牲?也配?我早就想把它们灭了,可惜南洲接近的是瀛洲和蓬莱,这有什么打法?这两仙山虽然叛乱了,但千年来与南洲靠近,多有熟识,与其说是打,不如说做做样子罢了。”
开口的男修眉飞色舞,引得同道一行人附和。
坐在最里侧的女修身上法器不少,容貌精致,闻言傲然:
“那是,在这五洲之中,咱们南洲修士的战力一定是最强的,如今大材小用,也怪不得四洲之人打得你死我活的,听闻如今战局焦灼,难分胜负呢。”
“一群废物!要是让小爷去,妖兽哪里敢猖狂?”
此话一出,原本坐满的二楼一静,那些修士齐刷刷的看向几人。
“欧明旭,灵微,慎言。”
坐在桌前的修士皱眉,该是辈分最大的师兄。
“四洲修士生死奋战,为的是驱逐妖族,争取我人族的利益,不可妄自菲薄。”
“不是我说师兄,我说的有错吗?”
欧明旭不服气的道:
“他们的确是为了人族大义,但弱还不让人说?就那些妖兽?有什么好忌惮的?我真搞不明白就这样的对手,两千年前那个奉天宗宗主怎么就光封印就损兵折将?他若是当不好领头的位置,大可以让给有本事的人啊?”
“咱们宗主就比他强,若换成宗主,哪儿还用得着两千年后?两千年前妖族就该亡了,还是天道之子,哪有这么弱的天道之子?”
“欧阳旭!”
修士警告,倒不是呵斥欧阳旭所言有失,而是对方口无遮拦,太过傲气,到底不好。
“沈师兄何必拦着他,他说的本就是实话,本来咱们南洲的实力就是最强的,我真弄不明白,不就是前往边界对战蓬莱瀛洲吗?有师兄还不够,还非要等着一个奉天使带队?”
陆灵薇皱眉:
“我原本以为传说中的奉天使会很厉害,可现在想想,也不过如此,咱们干嘛要听他们的?更何况时过境迁,一切早就变了,奉天宗的实力也就那样,早该换一个宗门之首了。”
几人说话百无禁忌,再加上这里是接近边界之地,下两洲的人没有,可其他两洲的修士却有来往。
他们见过自己所在之地的修士如何厮杀,战局如何残忍,现下听这些年轻弟子说得轻巧,还讥讽上了,若换作平时,早就暴起打出去。
可他们没动。
不是因为对方人多势众,而是这些年轻弟子身上的宗袍。
纯白之下,胸口用绸缎一般的灵线缝着的太极两仪。
南洲,两仪宗!
顶级大宗门的威势在那儿,不是他们好惹的。
但不代表他们不能说。
“几位,下两洲如何暂且不论,我西洲妖兽战场上可是奋力搏杀,从未懈怠,那些从妖界里面踏出的妖兽无论是修为还是手段都强悍残忍至极,可不是你们所接触的本洲妖兽那般斩杀容易。”
才从西洲而来的修士出声,语气说不上好。
“我们北洲也是,那些妖界里出来的妖兽简直巅峰了我对妖兽的认知,以往我还以为,所谓妖兽,不过是历练之物,遇到强的躲开就是,可我在以前能斩杀金丹初期的妖兽,但现在遇上妖兽边界里出来的,筑基巅峰都困难!”
一开口,其他人也纷纷出言。
时间过去得太久,两千年的时间,足矣让人忘掉许多事,当初被妖兽侵占蚕食独独剩下中洲一洲苟延残喘的人族,现在早已借着两千年的时光积攒了实力。
在这些新秀崛起的天才里,他们并不相信两千年前人族会那么惨烈,更不相信妖族能那么强,是以他们归咎于是当时的人族修士太弱了。
要是如今他们回去,必然一举反杀。
“无能者自然多舌!”
欧阳旭在两仪宗也是有名的天才,听见有人反驳,不悦斜眼一看:
“弱就是弱,哪有那么多废话?打不过妖族是你们自己不行,少找借口!我们对战蓬莱瀛洲不就赢得漂漂亮亮的吗?捷报不断,这怪得了谁?”
“你什么意思?!你是说我们无能?!”
有修士惊怒。
该是想到他们在这儿就是为了等前来带队的奉天使,欧阳旭越发不爽。
何止他不爽,这一批的弟子谁不是内门新秀,沈稷暂且最强,他做领队无可厚非,但宗门突然塞进来一个外人是怎么回事?
奉天使?不就是下两洲里那个中洲奉天宗的弟子吗?早就没落了,凭什么要他们听命?
“你……你也不怕传出去,奉天宗的找你算账!”
这些修士忌惮两仪宗,恼怒之下也只敢搬别的宗门来压。
却不想欧阳旭丝毫不怕,冷笑:
“说的就是你们!不,不止你们,什么西洲北洲,还有中洲!那个奉天宗、奉天使、连带着那个天道之子,早就该下台了,什么老古董!他们能坐到这个位置,不过是天下修士念着当年他们那一点贡献没好开口赶罢了。”
“不成想脸皮这么厚,自己还真的就不下来了,五宗之首?他们也配?”
碰!
一楼楼梯口一把长刀猛地冲了出来,原本铺设防御阵法就是为了防备修士斗争的地板震动不堪。
阵法被这一击震得隐隐浮现。
原本正傲然不可一世的欧阳旭眼睁睁的看着刀光朝着自而来,猝不及防之下一退再退,惊怒反手拔出弯刀,一刀回斩!
轰!
“谁?谁敢对我动手!”
哒、哒、哒。
脚步声极为沉稳,踩着木阶登上了二楼。
那个身着一身白袍的女修表情肃穆,抬手稳稳接住弹飞回来的刀刃。
“你?”
欧阳旭眼睛一眯:“你是何人——唔!”
他话还未说完,那个白袍刀修就已经身影一闪,出现在他面前。
细长的唐横刀寒光反射,双手一握,直直朝着欧阳旭斩下!
当!
欧阳旭连忙抬起自己的弯刀格挡,尖锐的碰撞声响起。
咔嚓——
他脚下硬生生踩碎了木板!
这下二楼一众修士全都站了起来,眼中满是惊骇。
两仪宗的一众弟子想要帮忙。
但白袍修士的速度远远在众人意料之外。
一刀落下,并未停歇,反而再是一刀!
根本不给欧阳旭一点反击的空隙,让他只能一退再退!不得不咬牙接住修士挥下的刀刃!
当!当!当!
“噗!”
三刀之下,欧阳旭口吐鲜血,手中一软,弯刀掉落在地,胸口便被白袍修士一脚踹过去。
就这么砸在地上,连带着摔了不少桌椅。
“你、你是谁?”
欧阳旭满脸涨红,吐血不止,根本说不了话。
如此暴力决然的杀招,让领队的沈稷惊然回神。
忌惮问出声,连他自己也没控制住自己声音的微颤。
可惜那个白袍修士根本没看他,她像是一个提着刀的远古暴君,冷然走到欧阳旭跟前,抬手提着他的衣领,将人死死砸在桌面上,刀刃贴着他的脖颈。
冰冷的触感和修士的杀气让他像是一只待宰的狗,而屠宰之人冷冷:
“我就是奉天宗弟子,小子,你他妈有本事把方才的话再说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