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沈青云的主意？”
“回陛下，正是，具体是这样……”
“不用霍大人说，墨染你说。”
“是，行止令放开后，仙萍山众修跑去南市讲书，一个半时辰收益……”
秦墨染也没引申什么，也不用引申。
一个半时辰五百两。
眼下八个摇摇兽日收五百两。
二者就能把秦墨矩的鸿鹄之志捅得稀碎。
庞博三位指挥使目不斜视，大气不敢喘一口。
良久。
“这就一千两了。”
秦墨矩叹了口气。
算账用不了这么久。
接受如此轻易就日赚千两的事实，需要不少时间。
“霍大人有什么话，现在说吧。”
霍休都不敢坐着说，起身拱手，把仙萍山的抱怨等一五一十说了。
“老臣担心他们真的离去，所以让沈青云负责此事，随后行止令放开……”
三位指挥使听得嗔目结舌。
就放开接触而已，银子哗哗的来？
不愧是首富之家！
说到最后，霍休躬身拜道：“一切责任都在老臣，殿下可作证。”
秦墨染疑惑道：“笑话，我能作什么证？”
“来之前，我是不是在训斥沈青云？”
秦墨染：“……”
“殿下？”
“是。”
“我是不是骂他，日后不能这般让人轻易赚银子了？”
秦墨染有些恍惚。
“我座下弟子为赚银子，愁得无法清修，你却反过来骂沈青云赚钱太轻松？”
她注视霍休，一时搞不清楚这老匹夫是要自己作证，还是在内涵自己。
见秦墨染不语，霍休连忙施展激将法。
“殿下，做人要讲良心！”
“嗯。”
霍休暗松口气，又朝秦墨矩拜道：“陛下，只怪我忙于公务，一时不察，铸成大错……”
至此，秦墨矩已明白原委。
“原来如此，你们都是为秦武好，只是阴差阳错坏了事。”
又瞥了眼仙萍山驻地的盛景，他皱眉道：“这帮修士，钻钱眼里了？”
“呵呵，我们对修仙界好奇，他们对俗世也一样。”霍休看向镜面，“那收钱的小修士，不正喝……柠……咳！”
“柠咳是何物？”
庞博好不容易找到机会插嘴，赶忙道：“陛下，是柠檬红茶，宝藏小店的冷饮子。”
“宝藏小店？”
“卖各种小吃的，味道绝顶赞，被青……沈青云盘下来了。”
霍休看傻逼似的看着庞博。
“小沈要知道你把他卖得这么干净……”
果不其然，秦墨矩微微皱眉，手指在椅靠上敲啊敲的。
“事已至此，再禁此事，就成了笑话。”他沉吟片刻，“但照此下去也不行，霍爱卿……”
“老臣在。”
“此事因沈……你而起，便由你负责。”
霍休苦道：“陛下，修士也是人……”
“非也，”秦墨矩微微一笑，看向自己的妹妹，“墨染座下弟子，不就无欲无求吗，同样身无分文，也没见他们绞尽脑汁赚银子。”
非往我身上引？
我都很久没开口了好吗！
“还没见他们绞尽脑汁……”
来自亲哥哥的赞誉，捅得秦墨染憋闷不已。
“对吧？”见秦墨染不说话，秦墨矩再开口。
“嗯！”秦墨染展颜一笑，“陛下说得对！”
“行吧，就这般，”秦墨矩起身朝外走，还不忘嘱咐，“此事确实难处理，朕给霍爱卿十日，人力物力尽管用，必要时朕也可动动，但十日后若不得改善……”
“陛下，能否宽限……老臣送陛下！”
秦墨矩一走。
秦墨染和霍休就冷眼相对，都想把对方吃了。
三位指挥使一瞧，也不意外。
“走？”
“走。”
“不看看？”
卫李二人瞥了眼庞博，撇撇嘴走人。
“你俩什么意思！”庞博大怒追上。
“我们什么意思？”
“人青云对你不好？伱反手就卖他！”
“离我俩远点儿，可叹老夫膝下无……孙女！”
……
三人一走。
霍休秦墨染之间，更显剑拔弩张之势。
两个杀敌八百，自损一千的老对手都在咬牙切齿。
最后霍休冷哼一声，走人。
“送霍大人！”
秦墨染轻笑高喝，极尽嘲讽。
但霍休一消失，她就下意识捂住心口。
“老匹夫，真会伤人心！”
旋即，她又是一声冷笑。
“还好意思说骂沈青云，在陛下面前，跟护犊子似的，虚伪如斯！”
秦墨染气不过，回了书房。
写了杀意腾腾的霍休二字，还不觉解恨，唰唰两笔，给打了个叉。
“把沈青云给我，你不愁银子易赚，我不愁银子难取，不就什么问题都解决了吗，可恶的老匹夫！”
“好在兀昙花入手，霍休，你给孤等着！”
禁武司，后花园。
“青云！”
沈青云起身踮脚，笑道：“卫指挥使？”
“过来……”待沈青云走近围栏，卫指挥使悄声道，“近日行事小心些，另外……离庞博远点儿。”
沈青云还没反应过来，通风报信的卫指挥使，跑了个没影儿。
“奇了怪……”
“青云！”
沈青云回头，见李指挥使招手，又跑了过去。
“近日行事小心些，另外……离庞博远点儿。”
沈青云嘴巴大张：“啊……”
“青云！”
再回首，庞博出现。
沈青云两条腿跟灌了铅似的，拖都拖不动。
庞博一急，直接飞了进来。
“近日行事小心些，另外……”
沈青云幽幽注视庞博。
“离……”
“我离你奶奶个腿儿！”
正过来找沈青云的霍休见状，抬脚拖鞋，扬手当暗器打了出去。
庞博差了一境界，饶是反应快，屁股上也啪的一声多了个鞋印。
“小沈，过……你和我的鞋一起过来！”
霍休公房。
穿好鞋后，霍休心头就没了怒意。
再喝一口狮峰龙井，心也静了下来，且暗自后悔。
讲书赚五百两的事，他早就知道。
但第二日，仙萍山众修并未再行此举，他便没再关注。
“要是当日就给小沈提个醒，也不至于……”
讲书还好。
摇摇兽就不一样了。
“在陛下看来，这摇摇兽修士什么都没付出，跟躺着数钱没区别。”
都不用太久。
三个月！
至少在仙萍山修士眼里，秦武针对修士的金银限制，就成了废纸。
“这才是要命的……”
按下思绪，他注视沈青云良久，心头又默叹一声：“太能干，也不好。”
权衡少顷，他正要语重心长教诲一番……
“大人，我去取个东西。”
“去吧。”
稍时，沈青云拿着几张抄纸进了公房。
霍休疑惑：“这是什么？”
沈青云惭愧道：“中午大人一番教诲，属下刻骨铭心，感悟甚多，回来想了些补救之策，请大人斧正。”
霍休愕然，半晌接过抄纸：“于天谴建立仙市之可行性论证？”
第一句话就敲了他一榔头。
他愣愣看了眼沈青云，继续往下看。
“国朝与修仙界互通，各方面来往渐繁，需建立良好管理之体系，规范行为……”
“现就天谴范围内商货交往，暨建立仙市之可行性，分析如下……”
“市场分析……”
“管理落实可行性分析……”
“经济可行性……”
“风险评估……”
……
看完之后。
秦墨矩施加在霍休身上的莫大压力，消失得无影无踪。
但他还在发呆。
好像此刻除了发呆，什么都做不了。
“大人？大人？”
霍休回神，愣愣道：“你还有事？”
“属下……”
“没事去写碑。”
“是，大人。”
沈青云走后良久。
“所以在陛下看来大过天的事，在他眼里……”
盯着手上的抄纸，霍休似乎都看到了沈青云的劝慰——
“大人，多大点事，不至于动怒，不至于……”
细细一琢磨，他的心更是怦怦乱跳。
“知道我是暗指仙萍山众修，这正常，但这才多久？我出去一趟，他就直接编了个天罗地网！”
此网不仅能让秦武官方理直气壮管理修士行商之举！
“更能为朝廷增加税收！”
更让他感觉惊悚的是……
“陛下又不是傻子，此事如此急迫，都给出了十日，还人物尽用，还亲自动动……”
霍休猛地起身，抓起抄纸奔向门口，却又突然停下。
“不可！”
“我回来半个时辰不到，就给出这玩意儿……”
“陛下绝对怀疑老夫在演他！”
可手里有如此经天纬地之策，却不得人分享，又无处发泄兴奋之情！
激动着激动着，他手也开始痒痒。
“他娘的，老夫竟也开始想念柳高升的……”
笃笃笃！
“谁？”
“大人，是我。”
待沈青云进门，霍休已蜷在圈椅里，一脸如旧的淡然。
“何事？”
沈青云一脸提心吊胆：“方才两位指挥……还有庞……”
霍休无语。
“通天的大事不见你紧张，区区庞博……”
想了想，他挥手道：“离庞博远点儿！”
沈青云摸摸鼻子告退。
临近下衙时。
有关破案切磋的章程出炉。
“什么案子？”
“听说两次死了十多人，死状一样，血腥可怖。”
“这还在培训呢，怎就切磋起来了？”
“不切磋才不正常好吧，之前我们如何看待修士的？”
“也是哈，我们为何与修士莫名其妙就能一张桌吃饭了？”
“嘶！重奖啊，十年的增寿神药！是我疯了还是上面疯了！”
“但胜者需答应秦指挥使一个条件？这什么意思……”
……
律部。
众齐聚。
“和杜奎之前猜测的一样，三部各自成队，队伍数量不限，奖励，大家也都知道了。”
说完，吕不闲环顾众人，推了推空气：“我的建议是，律部只出一队。”
除沈青云外，众皆点头。
点完就看向沈青云。
沈青云似乎下定了决心，笑道：“你们参加吧。”
众人失望。
麻衣道：“沈哥，没你我们干不过。”
“是啊沈哥，你在宛城大发神威，简直是以一己之力荡平……”
“打住！”沈青云认真道，“我不参加，但有能帮的，我竭尽全力。”
拓跋天噌的起身，声音都是哆嗦的。
“沈哥，莫要开玩笑啊！”
“我可是律部老人，岂能坐视不管？”
“哈哈哈，太好了！”
“但有一条，”沈青云前所未有地郑重，“除了我们，不能跟任何人说我参与此案。”
众皆应，随后一阵欢腾。
吕不闲开心之余，疑惑也更深。
仙部。
“章程已出，三部大比，”衍宗强忍激动，“胜者，三株兀昙花，此物之重，无须我多言吧。”
众修激动得道体都在颤。
“兀昙花，增寿十年。”
“搁十数年前，此物不过十万灵石。”
“如今，能抵三境晋升之大机缘！”
“师尊底蕴真是不可想象，三株兀昙花放在修仙界，如仙萍山那般的宗门得灭啊！”
……
奖励一出，众修斗志直接到顶。
见状，衍宗开始介绍案情。
“按卷宗所言，十数日前，发现九具尸体，外表无异，仵作查探，尸体爆裂，言血有数缸，具具如是……”
一具尸体数缸血？
众修皱眉。
“之前是律部之人负责此案，”衍宗继续道，“查案半月，毫无所得。”
“是他们不行吧。”
裘屠摇头道：“律部之人……除了吕不闲，在俗世分量都不小，据说还动用了俗世炼体宗门之力，查无可查。”
查无可查之意，是能查的线索悉数查过，毫无所得。
听到这里，众修生出兴趣。
“可惜过了太久，搜魂无路。”
“今日不是又死了一批吗，一搜魂，水落石出！”
“哈，让他们头疼半月的案子，就这般破了？”
“可惜，三师兄去了律部，哎……”
“对了大师兄，外出办案，若是需要花银子，我们没有啊。”
……
好好的气氛，被九师弟季哥一句话硬生生掐断。
相比二部，镇部这边哀嚎一片。
“律部一群变态，仙部一群变态！”
“就我们是正儿八经的人，怎么比？”
“我在想，三位指挥使的意思，是不是让我们去扯他们后腿？”
“霸天兄，可有高见？”
……
赵霸天琢磨良久，道：“我们分两队。”
“是何用意？”
“给两边打辅助！”赵霸天掷地有声，“无论谁赢，我们镇部都是有功的！”
堂堂镇部，混得给两边打辅助？
镇部老人听了，无比悲哀。
下衙后。
吕不闲和沈青云一起回家。
“小沈，为何不正式参与？”
都要走到不疾巷了，吕不闲才开口。
沈青云笑道：“换成其他地方就好了，吕哥，明儿见。”
换成其他地方就参与……
“在天谴城的案子，你就不参与？”
吕不闲疑惑更深，摇头离去。
是夜。
沈府众人齐聚。
连二爷沈威虎都被请了过来。
一群大佬看着表情凝重的沈青云，纵有逆天之力，也不免紧张。
“近日行事小心些，娘别出门打牌，爹和二叔能住官衙住官衙，百艺姐周伯最好不出门，另外……请司马大叔来家里暂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