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了张义等人的阻拦,崔韬的密信很快就送往京师,然后就到了崇祯皇帝的御案上。
看到龙书案上的奏疏,崇祯皇帝瞬间勃然大怒。虞城反贼作乱至此,一个个地方官员竟然尸位素餐,对张、楚二人与贼人勾结一事视若无睹,简直就是一个又一个的蛀虫。其原本想派出大批锦衣卫将一众官员拿下,但却被内阁大臣劝住了。
原因在于,徐州与淮安府涉及的官员实在太多了,难不成将犯事的官员全部拿下?
若是如此的话,那些反贼可能就会趁机进犯徐州,甚至会趁官场震动拿下徐州,这就如了反贼的意。所以,周延儒建议只诛首恶,余者不究。
与此同时,内阁大臣徐光启、温体仁等人也纷纷出言赞成,只因这样做是最大程度避免徐淮官场出现大变动。
崇祯皇帝很快就与自己大臣达成一致,派出锦衣卫协助两地官员拿下张、楚二匪首,另派出锦衣卫前往济南调查与张、楚二人勾结的势力。
崇祯六年的八月末,京师大量锦衣卫不断南下,甚至还有部分的京营将士沿着运河南下。不过,只有一少部分乔装进入了济南府,剩下的则直奔徐、淮两地而去。
由于张义提前派人通知了楚知白,当京城的人马路经邳县,抵达邳州的时候,就已经被安排的人手察觉。
至于徐州,当密信被人传出去的那刻起,张义就在想法子给崔、郑、魏、翟等几家人一个印象深刻的教训。在王逸的协助下,张义派出精锐秘密潜入了户部山,连夜烧毁了数家大院。
大火持续了整整一夜,就连十多里外的人都能清楚的看到火光。经此一事,崔韬、郑栩、魏思哲、李慕卿等人彻底见识到张义的狠辣,便带着仅剩的族人悄悄躲藏了起来。
短短数日的功夫,接管邳州军政的京营副将迅速抽调了邳州卫所的士兵。一番整训后,京营宋副将带着五千人马浩浩荡荡攻向骆马湖市集。
但是,前往围剿骆马湖的官军很快就被打得落荒而逃,至于宋副将也被俘虏了。
消息一经传出,众人纷纷为之侧目。
细问之下,才知那骆马湖竟然制造了北宋的三弓床弩,即“八牛弩”。除此之外,营地内还有数门火炮。京城来的宋副将明显是低估了骆马湖那帮人的实力,大意之下才会落败。
研制出这等杀器,又与官军作对,这明摆着是要造反啊。此战过后,淮安府内怕是没有任何一支势力能够与骆马湖的楚白夜抗衡,自然也包括官军。
这天下到底怎么了,怎么处处都有人造反呢?什么时候连官军都这么不堪一击了?大大小小的豪门世家纷纷感到一丝危机,这是乱世来临的征兆啊。
刘卓之所以在虞城、淮安弄出这般动静,就是要给人营造出一种天下大乱的感觉。
此外,还需为济南府内的十数万民壮争取训练时间,从而形成战力。只要济南府的十数万兵马有了一定的战力,就可以截断东昌府内的运河,与朝廷相抗衡。
崇祯六年十月,收到楚知白传信的崔少游命卫道在济南以北的临邑县策划动乱,从而吸引朝廷的注意。
与此同时,经过长时间的围剿,河南省内的流贼、农民军则被官军打得到处逃窜。农民军将领张妙手、贺双全等人向河南布政使诈降,而监军杨进朝则向崇祯汇报了此事。
等到朝廷的决定传来,时值寒冬,黄河结了一层厚冰,农民军遂渡过黄河,逃进了卢氏山中。此后,农民军从郧阳、襄阳进入川中,绕道攻掠了秦陇地带,又出没在川中、湖北一带。
京师皇城,武英殿内,崇祯皇帝朱由检对着六部尚书与内阁大臣大发雷霆。
“虞城反贼猖狂已达半年,那玄默与邓玘到底在干什么?还有徐州张义、骆马湖楚白夜,这些人都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这帮反贼什么时候也有这等实力了,八牛弩、火炮岂是寻常势力可以造出来的?”
“还有济南府的临邑县,偏偏在这个时候出现流民攻城。你们这些六部堂官、内阁大臣久居京城,竟然连地方出现反贼都一点也不清楚,朕养着你们有什么用?”
崇祯朱由检的两眼瞪着前方的大臣,眼睛好似可以喷出火来,仿佛瞬间就可以将跪地的官员吞噬。
“陛下息怒,微臣有事启奏。”吏部尚书李长庚沉声道。
“准奏。”
“陛下,虞城那帮反贼的实力确实不容小觑。虞城不仅有张、楚二人为其运送粮草、提供各种援手,兖州府各处还为其提供兵械与流民,所以,虞城反贼的背后必定有一股不弱的势力在支持。”
“邓总兵虽与乱贼多次交战,可对方总是以新练之兵对阵,一旦反贼落败,对方总会派出大量骑兵阻挡我军。长久下去,新兵必定进展迅速,所以邓总兵方才坚守不战,还请陛下谅解。”
“张、楚二人虽然祸乱徐淮,可毕竟没有与州府官员撕破脸,更没有截断运河,下官以为可以徐缓图之。”
“至于临邑之乱,下官认为是山东有人在迷惑陛下。一年之内,虞城、徐州、骆马湖、临邑接连出现反贼,而这些反贼都与山东有着某种联系。”
“所以,下官恳请陛下派人调查山东各府的异常,然后,再出兵围剿。否则的话,隐藏在背后的反贼总能搅乱朝廷的布局。”李长庚总结近些日子的奏报后,深思良久后才有了今日之言。
“陛下,李大人所言极是,应当立马派人调查清楚山东各府的异常。”
“陛下,臣愿亲往山东暗查。”
“陛下,臣也愿意前去。”
……
如今已近寒冬腊月,确实不适合大规模的调兵遣将。先探查清了这一切的异常,明年再动刀兵不迟,崇祯皇帝这般想着。
至于派谁前往山东,崇祯皇帝心中早就有了人选。
十二月的济南府充斥着一股肃杀之气,训练有素的将士随处可见。可往来的商队并没有因临邑之乱减少,反倒因为腊月临近多了许多的生面孔。
从京城秘密前来的锦衣卫对济南府的动作迅速不禁大感意外,一路走来,遇到的军士可在不少数,这山东巡抚朱大典到底意欲何为?难不成还想造反吗?
想到这里,田畹顿时感觉山东有些不大对劲,也对是否前往巡抚衙门犹豫不决。最终,田畹还是决定由自己的手下代替自己前往山东巡抚衙门。若是到了午时还没在城外见到秦千户,那济南府必定有人作乱。
田畹的谨慎小心使得自己逃过一劫,那秦千户自打进了巡抚衙门以后,便再也没有出来过。
就在秦千户走进巡抚衙门没多久,田思成、何千军带着卫士在官署外待命。
不多时,卫道便匆匆忙忙地走出巡抚衙门,朝着田思成的方向快步走来。
“两位,京城怕是派出了不少的番子到济南,济南三门的严查任务就交给你们了。”卫道一脸严肃看向两人,认真道。
“卫处长放心,我二人必定严查京城过来的商队。”田思成听后,立马答道。
“有劳两位了。”
随后,田思成、何千军就带着卫士向济南的东、西、南三门快速赶去。
对于锦衣卫等人的到来,卫道的手下显然是没有察觉到。若非那姓秦的主动送上门来,崔少游等人到现在还不知道。主要也是临近年关,来济南府的商队太多,有锦衣卫混入其中也就不足为奇了。
巡抚衙门中,众人就起事的时间还没商议好。有人建议立马起事,有人建议等济南府的民壮再训练些时日再起事,还有人建议在崇祯七年元月起事。
就在众人争论不休的时候,刘卓派人从虞城传来了最新指示。指示众人务必在崇祯七年元月底前起事,到时候,山东各府务必要纷纷响应,从而壮大声势。
既然起事的时间已经确定,剩下的就是各种准备工作。
首先,济南以东的四个府必须派驻一批将士,避免出现意外;其次则是向一众将士分发饷银,牢牢的将军权掌握在济南巡抚衙门手中;再则是与各府城中的大户、士绅富商打好招呼,防止不长眼的愣头青撞上枪口;最后的要颁布施行的新政策才是最重要的,如免去一年的田税、开海、取消山东境内的设置各种收税关卡等等。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济南府的众人忙的是不可开交,恨不得一个人当成两人用。
“少游先生,大哥为何不命我等拿下东昌、兖州全境呢?”刘凡一脸疑惑,百思不解。
“二公子,我估计侯爷多半是顾虑到运河。”
“运河是朝廷的命脉,就算是丢了几个省,也不如截断运河的影响大。若是拿下两府,那运河还能南北畅通吗?留下畅通的运河,真到万不得已之际再截断运河不迟。”崔少游思索片刻后,便回道。
“运河?”
“既然我们已经都造反了,截断运河与不截断运河怕是没什么区别吧?”刘凡皱眉道。
“区别还是有的。只是侯爷到底怎么想的,崔某至今也没有想明白。或许,侯爷有其他的打算和底牌没有告诉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