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复原的街道和四行仓库总算完工可以投入拍摄。
象山影视城本就有民国片区,但剧组只选取了几处作为点缀,主要的拍摄地还是马路对面的新建片场。施工队甚至还挖了一条人工渠,将这质朴的四行仓库和对面的十里洋场隔开。
不过相比还原度极高的仓库来说,苏州河对岸的这些老式建筑,大部分就只剩了个门面。‘门面’是字面意思,因为许多建筑真就只修了几堵墙,里面是拿钢架结构撑着的,算是标准的“面子工程”。
老姜看得直撇嘴:“你这玩意,镜头远了近了,都太tm容易穿帮!”
“哎,后期用电脑再补一遍就得!”
“那玩意,忒特么不靠谱!” 《一步之遥》的票房和口碑不及预期,老姜自我感觉是电脑特效这块拉了胯的缘故。3d效果不如人意不说,看得人还晃眼。
陈燔也跟着撇嘴——然后你就特么造了几万平米的屋顶,然后让彭于宴在那上面光屁股跑是吧?
俩人溜达一圈,又去了演员的候场区。
今天的戏有一组长镜头,主要演员几乎都要入镜,眼下幕后工作者还在忙碌的布置片场,而演员们对词的对词,背戏的背戏。
吴晶正在给人说持枪的要领,却很快被陈燔打断。
“你说的这种拿枪方法,那特么是自动步枪、冲锋枪的,方便在发现敌人的时候直接一梭子扫过去......但这会人用的是什么?中正式,拉一下开一枪,没把握就不开枪......你没看给我给你发的《步兵操典》?”
陈燔满头汗,他当初害在老姜面前吐槽过小钢炮的错误呢,这次吴晶居然又来了这么一出......
吴晶一脸懵:“不是,我以为你就让我体验下当时的部队规矩,训练科目啥的我都没看......这国军打仗又不行......”
老姜呼哧呼哧笑了两声,屁股落在了自家亲兄弟旁边。
他饶有介是的打量着正对着一页纸看个没完的弟弟,开口到:“这会儿还背词?你这不是临时抱佛脚吧!”
“不是剧本,是陈导给人的人物小传。”姜五摇摇头,眼睛没离开纸面,“我这阅读越有意思,总觉得他还有很多细节没交待清楚......”
“喔?我看看!”老姜偏过脑袋。
这对兄弟很神奇。
俩人分开的时候,大家都觉得他们就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太特么像了。
但凑一起的时候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老姜依旧霸气侧漏。小姜的络腮胡更茂盛,却总给人一种斯文的感觉。
小传不长,就几百字,看完用不了两分钟,老姜摸摸下巴:“就这么点?这小子肯定还藏了不少......”
姜五点头:“我也这么觉得,可能是想让我们发挥的空间更大一点吧?”
“你们都有?”老姜吓一跳,他记得着剧本里有名有姓的人物起码小二十号,人人都有那么几百字那岂不就是半个剧本?再算上人家藏起来的那部分......
“那倒不是所有人都有......留下真名儿的,他们看得是各种文件资料。”
“喔,这样......那你倒是算好了的,就只用看这么点儿。”
“哥,你说错了,我是比别人多这么点......”姜五满脸发苦,早知道就该借那部《疯狂的石头》,你看陈燔对那拨人多好,都是客串的,不用看这么多文字......
老姜笑了两声,忽然又问道:“那别人的小传,你见过没?谁得最多?”
“那还能有谁,太子的呗......”
“他啊,那我得看一样去!”
陈燔那边还在和吴晶交待细节,自己拿过一杆98K
的表兄弟中正式,对着人家做了几个行军示范动作。
这货想了想,然后又拿过喇叭喊了一嗓子:“所有担任排长及排长以上职务的演员紧急集合!”
按史料,这边湖北保安团的大部分补充兵都是77事变后入伍的,训练水平有限,不用挑刺,但干部几乎都是老兵,战术动作一定得过关。
“得,陈导这架势,高低能干个团长!”姜五点评一句。
“团长?丫丫的粉丝团团长?”老姜扭头甩了一句。他现在也不急着去欺负小辈了,也挤到了集合的演员群里。
陈燔正想来几句‘同志们辛苦了’之类,但很快就看见了那张突兀的猴脸:“师哥,你凑过来干啥?”
“我特么不是特派员么,论官职,比谢晋元还大,怎么不是排长以上?”
“......” 陈燔只能开始说正事,“哎,所有人,以后每天留半个小时,集体做做动作训练!”
小番外:老铁的小传
我长了一脸大胡子。
所以也有人管我叫胡子。
我以前确实是个“胡子”。
东北胡子可挺不少的,我大哥就是正经的胡子。
啸聚山林,大块吃肉大碗喝酒。
不过他从来不欺负乡邻,只遇上南来的生意人才会干上那么一票。
所以他的绺子一直半大不大。
后来最大的胡子,也就是那个姓张的成了大人物,原本的胡子们也开始动了心思,开始给自己披上一副官皮。
我大哥也是,他后来混了个东北军营长长干,他想让我干连长。
别说,我还是有点当兵的天赋,起码我打枪还不赖。
但我还是不想干,连长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去打仗,打仗和打枪是两回事。
大哥笑我怂,所有人都笑我怂。
对,我怂,我就敢偷摸摸的趴墙角听大哥大嫂办事。
大哥让我当了个什么后勤官,除了发粮发饷,没事给大家唱唱戏什么的,偶尔还会带几个老兄弟逛逛窑子什么的,省得一帮血气高涨的大老爷们出去瞎祸祸。
我在大伙儿里头的人缘也好了不少。
再后来,小日子来了,他们想让张大胡子跟他们干。
张大胡子不干。
张大胡子死了。
他们也想让我大哥跟他们干。
大哥倒是干了,被抗联的人抹了脖子。
我知道那是抗联的人干的,但我没想过报仇。
我怕死,但我佩服他们这样不怕死的人。
大哥死了之后,日本人看出来弟兄们多少会看看我的面子,也让我跟着他们干。
我还是不敢和小日子干,也不想干他们。
我就想活着。
找了个机会,一路往南边跑,我进了北平城。
北平在招兵。
我没手艺,找不着活干,就报了名。
打枪我是会的。
长官问我哪儿学的枪。
我说我这半辈子啥也没干,光在东北跟小鬼子干仗了。
长官夸我是好汉子。
有点脸红,我以前最多只敢骂他狗日的。
我留上了大胡子。
别说,这一留胡子,脸红的时候就不容易被人见着。
没两年,小日子又来了。
喜峰口,部队死了好几拨。
抗联的好汉干不过鬼子。
正规军也不行。
身边的弟兄就像麦子一样倒下去。
我也倒下去了,吓的。
等枪炮声停了才敢起来。
没回去报到,继续往南边跑。
但我还是啥也不会,只能继续当兵。
不过这次是干起了我的老买卖,去保安团混了个排长。
南边的这帮山贼比我们东北的胡子可好欺负多了。
何况大部分时间也不用对付山贼,欺负欺负那些不安分的刁民就得。
就这么过了三四年,长官突然说我们要去上海打小鬼子。
又打小鬼子?
完犊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