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冯家的婚事很快就敲定了下来。
冯家请了谢夫人做媒人,陆家请了赵夫人做媒人,这俩位夫人在一起,一个高冷见谁都板着脸,一个和善,见谁都笑吟吟。
谢夫人和赵夫人商量,“咱们需尽快促成此事,一则男女双方年纪都不小了,二则孙夫人马上就要离京了,四娘平素最倚仗她四嫂,如果能在孙夫人离京前玉成此事,也是一桩美谈。”
赵夫人深以为然。
并且对谢夫人的话马上谨觉起来。
谢夫人不是平时谁都不搭理,最注重礼仪,整个京都的这些夫人中间就谢夫人随堂格格不入,人嫌狗不爱的,她清高得很,想当年她可是最爱揭镇北侯府李大夫人的短,几乎不把李大夫人放在眼里,做为李大夫人的‘假’闺蜜,她可没有少被谢夫人夹枪带棒地讽刺过。
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不仅主动放下身段和自己商量,而且还一副很温和的模样。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后宅之事往往关乎朝堂,尤其是安国公府这样的名门贵胄。
赵夫人想不通,安国公回来的时候特意说了此事。
安国公叹道:“皇上很看重孙氏,不仅允许她去明州建码头,而且还答应半年拨款六百万,就这孙夫人还嫌弃,皇上又免了明州三年的赋税;这还不算,皇上还让太子跟着孙氏一起去明州!”
皇上这是想做什么?
赵氏想了一宿也想不明白,但有一点可能肯定,就是皇上很看重孙氏。
早上赵氏起了个大早,还在用早膳的时候楚嬷嬷就带回了孙滢要将金玉记盘出去的消息。
“看看我的陪嫁还有多少银子可以动用。赵夫人吩咐道。
楚嬷嬷欣慰地开口道:“您的陪嫁这几年一直没动过,快两万银子了。”
两万两银子虽说不少,但要想盘下金玉记还差远。好在这只是楚嬷嬷的想法,赵夫人根本没这样想,她吩咐楚嬷嬷道:“你把这些银票让五娘给孙夫人送过去,让她先拿着用。如果不够我再想办法。”
其实,像赵夫人这样雪中送炭的人还真不少,除了赵夫人,还有谢夫人,谢夫人送来了一万两银票。
“孙妹妹,这是我的私房钱,虽然不多,但我现在也用不着,你拿着吧先救急吧。”
孙滢只好将自己的打算能说的挑一部分说了出来,“我的银子都交给了表哥,做生意去了。现在需要用银子抽不出来,多谢明姐姐。我和表哥商量了,每个月的利润拿出来一些,设立一个善坊,我不在京都,这件事就拜托明姐姐先替我管着。”
谢夫人道:“那你这善坊是想做什么事?”
孙滢想了一下道:“之前的天灾,不少人到现在还没缓过来,我想专门设立一个善坊,并且专门收留这些人,不管善坊资助了他什么,他永远是自由的,想读书的人可送孙氏学堂里读书,但必须打一个欠条,以后有能力要归还这一部分银子,读书的费用按一年四两银子付费,提供衣食住行。也可以做工支取银两,具体的工价您可以跟康管事商量,康管事夫妇会一直在陆府。不瞒姐姐说,太平镇的余庆坊就是我弄的。我小的时候是师父在管事,我成家了她老人家就做起了甩手掌柜。”
谢夫人大为惊讶,“余庆堂居然是你师傅开起来的?那里是京城往北的人入京时的必经之地,想当年谢侯在北边和鞑子打仗为追一个逃犯路过太平镇的时候重伤在身,又累又饿,晕倒了,就是余庆堂的医馆求助的,所以之后每年我们都会给医馆捐三千两银子,虽然不多,但也算一份心意。”
谢夫人这么一说,孙滢掩嘴笑了起来,“姐姐,我看过捐赠的帐册,有个叫陈宝珠的人每年腊八节会送去三千两银子,一直送了十一年,是不是您让府上送的?”
“对,对,就是陈宝珠,我的贴身婆子。”谢夫人说着指了下身后立着的一个婆子。
那婆子朝孙滢和善地笑着欠了一下身。
谢夫人顺便说起陆四娘的亲事,“双方都老大不小了,不如早点把正事给办了。”
“会不会太快了?”孙滢讶然。
“我问过伯母,伯母说看四娘也同意,想看看你的意思。”
“我?”孙滢指指自己的鼻子,小姑嫁人,她能有什么意见?
“四娘说了,你虽然是她的嫂嫂却如长辈一般,既像姐姐又如闺蜜。她希望你看到她出嫁。”谢夫人笑叹道。她着实有些羡慕孙滢,把姑嫂关系处得这么好。她跟我说了好几次,“她口吃的毛病是你常鼓励她,才好的。”
孙滢笑道:“我哪有她说的那么好?”
谢夫人道:“那就这般说定了,下个月初一出门。冯家那边万事俱备,就只差新娘子进门了。贵府我也问过,四个大老爷们就这一个妹子,嫁妆老太太从十年前就开始备下了,什么事都不用你这个管家娘子操心的。”
孙滢笑道:“如此便好。”
谢夫人眼尖地看到门外有丫鬟时不时地探一下头,猜想孙滢可能还有其他的事情,就起身告辞了。
原来,程子安的夫人也来了。
“听说您在招待谢夫人,程夫人就先去拜访老太太了。孙家二夫人和御史卜夫人也过来了,和程夫人一道去了老太太那里。”
孙滢暗道:今天也不知是什么日子,怎么这么多人来?
芍药道:“各位夫人问了您的情况,奴婢就照实说了您在招待谢夫人。”
孙滢点头,心中却想想着:难道她们是觉得谢夫人不好相处?也许是自己想多了,来了陆家,不先拜访老太太岂不是太失礼?
她起身去了松鹤堂。
几位夫人正在陪着老太太说笑,看到孙滢都笑来,程子安的夫人好奇地道:“还是孙夫人厉害,能说动谢夫人做陆家的媒人,全京都也就你能请得动这个媒人!”
孙滢不过一笑,解释道:“谢夫人和荣国公是表亲,为了侄儿的终身大事操劳,我又何德何能?不过我觉得明姐姐并不像传言那般不讲情面,以后你们接触多了就会知道的。”
程夫人道:“明姐姐是谁?”
孙滢只好将她与谢夫人互认了姐妹一事告诉了大家。
程夫人笑道:“她居然成了你姐姐,我也要和你做姐妹,想当初,我程家可是送了你俩个可心的丫鬟。”
孙滢已经知道妙律和梵音是陆虞借程家的名头送的,不过是玩笑罢了,却也不点破,而是口头上诚恳地道了谢。程夫人就道:“听说你最近周转不开,都在传你要卖陪嫁了,我带了一万银票过来。”说着让丫鬟奉上。
卜夫人不好意思地笑了:“我这儿也有一万两。”她说完又向孙二夫人道:“这位夫人有些面生,不会也是来给孙夫人送银子的吧。”
孙滢忙向两位夫人介绍道:“这位是我娘家二婶婶。”
孙二太太笑道:“不瞒各位夫人,我今天来也是给我家姑奶奶送银子的,我们家底薄,拿得有点少,也只得一万两。”
程夫人笑道:“我们是一般多。”
二太太不好意思地笑起来:“那不一样,我们毕竟是这丫头的娘家人。”
卜夫人笑道:“尽力了就行。”
孙滢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那等我周转开了就还给各位。”
几位夫人看着时间不早了,趁机站起来告辞。
二太太是最后面走的,顾老太太特意交待孙滢,“你送送你二婶母。”
孙滢一直将二太太送到二门前的马车上。
二太太拉着她的手道:“滢丫头,你要有时间,就回来一趟,我想跟你商量一下你渏妹妹的亲事。”
孙滢忙道:“好,明天上午就回去,我帮渏妹妹参详一下。”说着,目送马车出了二门。
孙滢话虽这般说,心里却着实感激,明眼谁都看得出来二太太的无论吃穿用度和衣裳首饰,皆不如其他两位。一万两银子可能就是二叔和二婶能拿出来的所有家当。
孙滢特意交待了妙律,“你记着,过个三五日,就把二太太的银子拿过去,就给她说,我已经周转开了,别忘了送几匹好料子过去。”
妙律忙记下不提。
孙滢翌日一早给老太太请了安就说起了去孙家之事,只说二太太让回去一趟,并没提孙渏的亲事。
因为她觉得孙渏将来和谁结亲自有二叔二婶做主,两位的人品又可靠,断不会出现什么不好的事,她这个堂姐就不能瞎掺和了。所以根本提都不用提她回去干什么。
顾老太太觉得儿媳能干,娘家有什么事都拿儿媳当主心骨,婆婆毕竟是隔了一层,不说也很正常,只要孙滢将陆家儿媳的本份尽到,她这个婆婆也不能干涉太多。
老太太笑道:“我这里还有几刀澄心纸,你带一刀回去给二老爷。再将前儿他们送我的那面西洋镜也带上,送给渏丫头。”
孙滢不由失笑:“母亲,那西洋镜有银子也没处买。您自己留着。”
顾老太太就拉了孙滢到内室,“你这丫头,让你拿着,就拿着,渏丫头也不小了,该说亲了,出嫁的时候没两件好东西怎么行?你四妹妹有一块了,筝丫头的我也留着了,这一块是你那个下人张家小子送过来的。我已经吩咐老四了,这孩子也挺不容易,开口办什么事,能办你们就给他办了。”
孙滢哑然失笑:“母亲,我那铺子就开在奇珍坊,汤圆去过那里好几回,现在人人都巴结张青云,哪有他办不成的事?都说皇上最宠爱的就是他了。他下次再来,你要劝他不能收别人太多礼,免得闹出什么事就不好了。“
顾老太太照着她的头就是一下,“你这孩子,真是死脑筋,水至清则无鱼,别人送上门的东西,你不收别人就会尴尬,后面的事就不好做了,依我说,内心要清明,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礼还是照样要收,有时候别人求你办事,在力所能及的条件下,不违反律法不收别人也不能安心。青云这孩子,不错。改天我找到机会就提醒他,不能贪污,尤其违返律法的事不能做,你就放心吧。”
说着让人拿了镜子和纸交给孙滢,孙滢便带着去了去了老宅。
府里的路面基本上都修好了,又种了许多冬青树。看起来生机勃勃,比三房在的时候顺眼多了。
孙滢先去看了老太太。
老太太还是老样子,瘫痪在床,吃饭要从喂,偶尔能蹦出几个谁也听不懂的字眼。
二太太正在给老太太擦身子,见到孙滢来了,老太太啊啊地叫着指指屋内的大青石。
提了半天也没人明白她的意思,她急得满头大汗。
最后还是姜嬷嬷猜出了她的意思,问道:“是不是把这地砖给敲开?”
老太主眨眨眼睛,不闹腾了。
二太太忙使人撬开了地砖,下面居然有四块像青砖那般的金砖!
众人面面相觑,没想到老太太居然留的还有后路。
老太太看着金砖,面露不舍地看了很久,又看了看孙滢,最后望向了姜嬷嬷。
姜嬷嬷斟酌了一会儿,说道:“您可是听到她们谈话,说大姑奶奶没银子了?在变卖银楼?您让大姑奶奶将这些金砖带走,拿去救急?”
孙滢忙道:“我带两块,另外的留在家里备用。”
老太太怒目圆睁,看着孙滢。
姜嬷嬷道:“大姑奶奶老太太的意思是让您全部带走,一个不留。您不要忤逆老太太,不然老太太会很生气。”
孙滢点头:“好,我全带走。”大不了过段时间再送回来就成了。
老太太如释重负般地闭上了眼睛。
姜嬷嬷不好意思地道:“大姑奶奶您请外间坐着喝茶,老太太要休息了。“
孙滢跟着二太太出来了。
二太太给孙滢沏了茶杯,不好意思地道:“家里厨房上的人被减掉了,也没来得及做点心。姑奶奶勿怪。”
孙滢笑道:“刚吃过早饭。”说着端起茶喝了一口。
二太太道:“你可知道跟着你姑丈一起读书中进士的马恨之马进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