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滢回到镇北侯府,沈氏身边的婆子已经在藕香院的正堂里等候多时了。
“夫人交待了,看大姑奶奶有没有时间,若有时间就回去一趟,若没有,就三天后回去,咱们五娘要后天出嫁,九月初十,姑奶奶千万别记岔了。”
那婆子再三交待道。
“三位主母听说大姑奶奶需要银子,就托老奴带了一些过来,这是沈家老祖宗临走的时候给夫人的。”那婆子说着打开紧紧抱在怀里的包裹,笑道:“姑奶奶点一下,夫人让老奴带了十五万两银子过来。若是不够,夫人再想办法。”
孙滢一个头大,忙笑道:“你回去告诉夫人,有银子了,让她不用操心,有了阿娘给的这些,就一点都不差了。”
说着孙滢拉住了婆子的手,郑重其事的道:“以后你一定要规劝母亲,不可再拿这么多银子出门,不安全。”
那婆子忽然朝孙滢古怪一笑,反手扣住了孙滢的手腕,“姑奶奶看看老奴这招,出门带银子可否妥当?”
话还未说完,孙滢的小鹿皮靴子已经朝她的下盘扫去,却被那婆子灵巧的躲开了。
“姑奶奶手下留情,老奴就是想证实一下自己虽然打不过您,但自保尚不成问题。”婆子一边躲避一边哀求道。
孙滢收起了攻势。
“马马虎虎,你到底是谁的人?”母亲和沈家都不可能寻到这种好手。
“老奴的孙子是悟真师父给医治好的,老奴答应在沈夫人身边为奴五年。”
原来如此,是师父的手笔,那她就放心了。
“敢问嬷嬷嬷如何称呼?”孙滢问道。
那婆子笑道:“我本姓姓汤,夫人叫我汤婆子就好。”.
这一听就是假名字,还汤婆子!不过大家都是久走江湖之人,看破不说破而己,若她真用了真名号不知又要招惹多少是非,多一事不如少事。
不过第二日孙滢还老实的禀告了顾老太太要回娘家一趟,顾老太太叹道:“这个尴尬了,昨天你渏妹妹那里送了一面西洋镜,今天你清妹妹若要出门,可就没有宝贝送了。”
孙滢笑着安抚老太太道:“母亲,我还有些铺面,我若去了明州三年再回来也不知是个什么情形,我想给五娘和六娘一人三间铺子,五娘和六娘的生母原是我母亲的丫鬟,在救我母亲时出了大力,我那时已经发过誓,要待她们如亲姐妹,我马上就要离开京都了,都交待掌柜交待妥了,等她们一成亲铺子就过户到她们名下。”
顾老太太笑道:“你这丫头就是太善良,前儿不还在说资金周转不过来?我让铺子里的掌柜将陆氏用不着的银子也抽出来了,大约有二十万两,你看不够,若是不够我让你三个哥哥再想想办法。”
孙滢想了想,终是话嘴边又咽了下去,笑道:“谢谢母亲,有了母亲这二十万肯定就周转开了。您放心,等到我周转开了,就将这银子还上。”
顾老太太笑道:“也不用这么着急,这都是我给你三哥和你侄儿侄女存起来成亲用的。你中记得在他们成亲前将银子还上就行了。”
孙滢忙做了保证:“母亲放心,到时候会本金带利息一并还上。其他各家也是一样,每月照市面上借钱的利息算。”
老太太只坐在那里喝茶,也不搭话。
孙滢讪讪地住了嘴,脸腾地下红得发烫。
她是不是太市侩了?
老太太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你这丫头,说你爱财吧,你对亲人又非常的大方,说你不爱财吧,你又在那算计来算计去。”
孙滢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大方必须有个条件,那就是我自己的很多银子,没有银子,想大方也无从大方,可能是因为我比旁从都幸运,有沈家和老太太为我撑腰。”
“你这丫头,净说大实话,没银子谁也大方不起来。像你现在还是要存一部分银子,免得哪天落势了,没银子用。”顾老太太说道。
“嗯。我记住了。”别人都在阿谀奉承她,唯有老太太提醒她,要未雨绸缪,多存银子。
这是肺腑之言,她要铭记在心。
老太太笑道:“不是要去你生母那里,早些去。”
孙滢想了想直接叫了她铺子上的大管事吩咐他各送三间铺子给五娘和六娘。
坐在马车上,孙滢向妙律道:“老太太言之有理,咱们也要存些银子以备不时之需。这次去明州,你将床头柜里的五十万两白银,全部兑成金砖,外面做成普通砖的样式,在离京近的州买一套不起眼的宅子,将这些砖存在宅子里,再找两个老成一点的下人过去看着宅子。这件事不急着现在去做,你先选好地址,每个月从咱们的在京的铺子里抽出十万两以金砖铸之,存好。记住,咱们离京开始,就可以做这件事了。”
马车很快就到了百草堂,孙滢下了马车。
里面的巷子有些窄,车夫将马车弄进巷子里反倒有些不方便。
沈氏见了孙滢心疼得不得了,摸着她的脸颊叹道:“你这丫头,好容易脸颊上有点肉,这下一操心又全是骨头了。任他天大的事,都要好好吃饭。”
天天晚上陆虞闹腾她半宿,吃不好,睡不好,能长胖才怪!
但这些话尽管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孙滢也无法宣之于口,唯有笑着不说话,只低了头喝茶。
沈氏念叨了一阵,也不知孙滢有没有听进去。便不好再往下说了。于是又说起孙清的婚事。
“卢探花原来是打算明年成亲,但五娘说明年你就不在京都了,她就你这一个姐姐,出嫁一定要你看到才能安心。亏得卢姑爷是好脾气的,也就由着她去了。你乔姨母没什么积蓄,不过我这儿还有些银子,清儿出嫁我准备出二两五千两银子,你看合适吗?”
孙滢笑道:“母亲想得很周到,安国公家嫁女,陪嫁是多少我忘了,估计和这个数不差上下,我觉得可以了。另外,等她们成亲以后,我将自己名下的铺子专捡那些胭脂水粉、婴儿成衣、点心铺子各给她们一家三个,也就不愁日后生计了。”
沈氏道:“说起来,你两位姨母救了我的命,我就想着我再给他们一人三间铺子,刚开始几年由咱们的掌柜教她们经营,三年之后就要自力更生了,免得一辈子要操心,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我也不是操心一辈子的命,自己的铺子若不是你外祖家挑的掌柜给力只怕早经营不下去了。”
她这话说得垂头丧气,孙滢心中一惊,“母亲,你实话告诉我,难道云想裳亏损了?”
沈氏闷闷地点头,“以前我无心插手,倒是盘活了好几个铺子,现在倒是不灵了。时时亏损,我将那铺子交与你算了。”
孙滢苦笑起来,“母亲,你该不会是听了我银子不够周转的传言想卖铺子接济我吧?”
果然,说了一个谎言就要用无数个谎言来圆谎。
沈氏笑道:“你周转不灵也是我唯一的闺女,我怎么忍心看着?”
孙滢笑道:“婆婆给我拿了二十万,已经差不多了,还有二叔也给我银子,还有其他的一些人,您还吩咐汤嬷嬷拿去那么多,自己又不去,早就用不完了。那铺子是外祖留给您安身立命的根本。万不可让他们的心血白费了。”
沈氏道:“银子没了可以再挣,沈家的女儿哪有不会挣银子?”
孙滢不接沈氏的话,拉着她娘亲自号了次脉,直到自己确认了没事,悬着的心才放下来,嗔道:“你好好的怎么不自己去陆府,我还以为你遇上了什么麻烦,一晚上都没睡好。”
沈氏笑道:“我每天吃得好,睡得好,我是看到汤婆子很厉害,就放心地让她去了,悟真师父交待过我了,只管放心去用,出了事她担着呢,有悟真师父在我就不用操心了。对了道长还说了,马场也建好了,问你要不去看看。”
孙滢想了一下道:“我明天应该有空,天气也凉爽下来了,倒是可以在马场一聚。我回去就给妹妹们下贴子。”
孙滢正在内室和沈氏说些私密话题,却听有人中堂里笑道:听闻姐姐来了,我就马不停蹄地赶过来了,是我来晚了吗?姐姐可是走了?”
沈氏和孙滢都站了起来,沈氏扬声道:“没走,在里面呢,清丫头,快进来。”
等相见完毕,乔姨娘和董姨娘孙湘一起过来了,大家重又相见。
孙滢却想起一件事来,忙拉了孙清道:“妹妹,我有一件事要单独交待于你。”说着将人拉到了偏堂。
孙清见孙滢郑重其事,忙收起了嬉笑之色,看向孙滢道:“姐姐可是没银子用了,卢阳明昨天捎话过来说,你若缺银子,就让我先将那些聘金交于你周转……”
孙滢哭笑不得:“我就是缺银子,算盘还能打到自家妹妹的亲事上不成,那我成个什么人了?”
一句话将孙清急得眼睛都出来了,“姐姐,我真有点舍不得你,总觉得自己已经是皇上亲封的郡主,应当能帮上你的忙,可还是帮不上忙,我们是亲姐妹,若你有什么难处,我知道并且有能力相帮却没有伸手,那我成什么人了?”
孙滢只得耐着性子又解释了一遍:“我婆婆给了二十万,亲娘给了十五万,还有一些亲朋也借了一些,现在足够周转了。我要跟你说的事跟银子无关。你一定要记住。”
孙清点头道:“我一定记住,姐姐请讲。
孙滢说道:“我不在京都这些时日,你们可以蹴鞠,但且不可和人赌博,若有人找麻烦,直接将事情推在我身上就好了,惹不起就躲吧,躲不是懦弱,是保存实力。一定要记住了,少惹柔嘉郡主,她是皇上的亲闺女,郡主丢了就丢了,反正丢了郡主你仍是探花夫人,等姐姐回来,咱们在一起收拾欺负你的人。”
孙清见孙滢说得郑重忙应了诺,“姐姐的话我记住了,姐姐尽管安心去明州。我就是有天大的委屈,横竖只有三年,熬过这三年,等着姐姐回来为我做主。”
孙滢欣慰地点头,“这才是我的好妹妹,如此我就放心了。”
孙滢走了后,孙清将这件事说给乔姨娘听,乔姨娘叹道:“我老早之前就说了,柔嘉公主不仅是皇上的闺女,也是陆家的长媳,就算顾老太太想给你出头,那边毕竟点着血缘关系呢。当时你姐姐为了你的前程,不惜得罪了公主,以后你姐姐不在京都,你也不要给她惹事,我听说算命之人如果泄露天机就会遭到反噬。五弊三缺是最常见的。你可千万不要辜负了你姐姐的好意。”
孙滢回到府中便写了张请贴,然后命芍药照着抄写。
芍药认字时间不长,有些字要么是不认得要么不会写,但抄个贴子肯定没有问题,不是孙滢罚她抄贴子,是她自己抢着抄贴子。
有这么勤奋的丫头,孙滢乐得轻松。
结果芍药这一抄,就抄多了,不送也可惜,反正人多热闹一些,孙滢就吩咐管家,全部送出去,只要家里有四品以上官员,未嫁的小娘子,年龄适合都要送一份。
这一送,京里的女眷全都来了。
有贴子的看热闹,没贴子让亲戚朋友带着,蹭热闹。
结果有人就传开了,国师的妹妹要出嫁了,邀未婚女子特来相聚,人越多汇聚的喜气越多,办起婚宴来,运气越好。有时候一句话就怕过度解读。
有些本来订了亲的人家就琢磨开了,那是不是和清蕙郡主一起成亲,就能得到大气运?
有些人家就说了,咱们也不图得到大气运,平民百生,只要能顺顺当当的过日子就行,吃饱穿暖,新人身体健康,也就别无他求。
所以十月成了全京都的结婚月,许多有原本订亲的人都提前了。
陆家亲朋好友的请贴收了厚厚一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