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时予一时没有回答。
车子却忽然微微转向,靠边停了下来。
棠许有些疑惑地转头看他,“怎么了吗?”
燕时予静了片刻,才又开口问:“这是嘱托,还是别的什么?”
别的什么?
表白吗?
棠许眼神里的迷茫有些过于清澈,装傻装得过于明显,“有什么区别吗?”
“有。”燕时予却没有被她迷惑到,固执地等待着她的答案。
棠许轻轻抿了抿唇,明知他想要的答案是什么,可是那样的话,要怎么轻易说出口?
凌晨空旷的马路上,安静的车厢内,两个人对视许久,最终,棠许微微倾身向前,主动在他唇角印下了一个吻。
对于刚刚经历了亲密情事的两个人而言,这一吻远不算什么。
可是这一吻后,车厢内再度陷入沉默。
燕时予微微垂眸,视线在棠许脸上停留许久,最终无声笑了笑,重新启动了车子。
等棠许回到御景湾,轻手轻脚地打开大门走进去时,却意外跟刚从厨房走出来的宋洛白直接照了面。
宋洛白手中端着一杯水,神情平淡地看着她,“您还知道回来呢?”
“闭嘴。”棠许只丢给他两个字,转头就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至于宋洛白要求的泡面,棠许忘得一干二净,宋洛白同样没有提及,直接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了门。
……
同样的时间,燕凤祁推开了市中心一家酒庄的VIp房门。
色调昏暗的包间内,江暮沉半躺在沙发里,面前好几个空酒瓶,他却依旧是清醒的,睁着眼睛,盯着墙上投影播放的一部黑白无声电影,似乎看得很认真,连燕凤祁推门而入,都没有影响到他。
燕凤祁也不客气,直接在旁边的沙发里坐了下来,同样盯着墙上播放的电影看了几分钟,才微微叹息了一口气,道:“江先生可真是有闲情逸致啊,这种时候,还能静下心来看电影。”
“我又不用担心随时被驱逐出城,怎么就不能有闲情逸致?”江暮沉张口便是嘲讽。
好在这一痛点对燕凤祁而言,似乎已经接近麻木了,他并不多在意,转而道:“也是,你,燕时予和棠许应该是都不用担心这一点的,所以,你们都可以有这份闲情。”
听他提及燕时予和棠许,江暮沉眸色赫然暗沉,冷冷地瞥向他。
燕凤祁端起面前的一只酒杯来,耸了耸肩,道:“不好意思,我不是有意提及的,只不过恰好刚刚见过他们,一时有些没忍住。”
江暮沉神情愈发阴寒。
燕凤祁稳稳地扳回一城,这才又开口道:“之前商量的事,筹备得怎么样了?”
江暮沉似乎并不喜欢他这种语气,冷冷瞥了他一眼,一个字都没有回答。
燕凤祁笑了笑,“既然要合作,还是要有诚意一点,你这个态度,我们怎么合作愉快?”
“合作?”江暮沉看着他,冷笑了一声,“我和你不过就是相互利用,扯什么合作?”
燕凤祁耸了耸肩,随后道:“知道你不爱听,但是该说的话我还是要说。想要毁掉燕时予,最直接的手段就是破掉他苦心经营的假面具,逼他暴露出他的真实面目……想要达成这个目的,最直接的手段,就是公开他和棠许的关——”
燕凤祁话还没说完,面前的矮桌忽然“砰”地一响,被江暮沉一脚踹到了移位。
燕凤祁低头观察了一下移位的程度,一边判断江暮沉的脚力,一边“啧啧”叹息道:“也是,有哪个男人愿意向外界公布自己戴绿帽的事实呢?更何况还是江公子你这样的人……”
他言语中带着的笑意激得江暮沉勃然大怒,下一刻便直接站起身来。
眼见着江暮沉终于站直了身体,燕凤祁才又轻笑了一声,道:“不想公开他们的关系也行,要破坏他的形象以后多得是机会,但是,你得知道,不管是从哪方面入手,棠许就是最好的切入口。”
江暮沉依旧面容阴沉地盯着他。
燕凤祁直接将自己的手机甩了出来。
“看看上面的数据资料吧。”燕凤祁说,“仅有的几次低谷,通通都发生在他和棠许分手期间。”
听到这句话,江暮沉面部神经控制不住地抽搐了一下。
他没有去看那份资料,而是重新坐回了沙发里,竭力压制住声线中的愤怒,轻蔑却不加掩饰,“就凭她?”
“是啊。”燕凤祁笑着叹息了一声,“真是不可思议。原本以为燕时予没什么弱点,可是没想到棠许就是他最大的弱点……从燕时予回来到现在,按理他们没有认识多久才对,你这个准前妻到底有什么魔力,能够让燕时予这样舍不下?”
江暮沉身上散发的寒气愈发明显,周围气场都冷了下来。
“数据事实分析我都已经摆在你面前了,该怎么做,你自己思虑清楚吧。”燕凤祁边说着话,边站起身来,“我先走了,有事电联。”
说完燕凤祁便径直离开了。
留下江暮沉独自坐在那里,良久,目光又一次看向了面前播放的老电影。
他目光依旧专注清晰,一如先前。
却只有自己知道,从头到尾,他一个画面都没有真正看入眼中。
……
三月初,暌违多月的陆星言回到淮市,约了棠许一起吃饭。
棠许赶到约定好的会所时,陆星言已经坐在那里,正低头玩着手机。
听见动静,他抬起头来,看见棠许的第一眼,便微微怔了怔。
“怎么了?”棠许一边坐下来一边问,“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陆星言微微拧眉看着她,“有一些不属于你的东西。”
棠许一怔,迅速掏出手机打开摄像头照了照,随后瞪了陆星言一眼,“什么东西不属于我?”
陆星言的手指在她脸上绕了一圈,随后才又哼了一声,道:“气色不错嘛,好像还长了一点肉……终于愿意好好吃东西了?”
棠许放下手机,说:“反正以后也不会跳舞了,长肉就长肉吧。”
听到这句话,陆星言眉头拧得更紧,盯着她看了半晌,道:“燕时予给你下了什么蛊?”
“少胡说八道。”棠许又瞪了他一眼,随后生硬地转移话题,“点了什么菜?有我爱吃的吗?”
陆星言有些嫌弃地看了她一眼,道:“放心吧,没监控的,我也没准备偷录。”
“陆星言!”棠许实在是有些受不了他了,“你还不如不回来呢!”
“是哦,现在不是需要我的时候了,我还不如不回来……”陆星言啧啧叹息着,随后将自己手边的一个小盒子扔到了棠许面前,“也就是我有良心,居然还记得你生日,眼巴巴地跑回来给你送个礼物,居然遭受这样的冷言冷语,真叫人寒心。”
棠许打开那个盒子,看见一枚精美的绿宝石胸针。
“给我的?”棠许有些狐疑地看着他,“这么多年你从来没有送过我什么礼物,突然来这么一出?”
陆星言闻言忍不住笑了一声,道:“拍下了一幅画,过来验收,刚好看见这枚胸针,正好你要生日,怎么也得送个礼物吧。”
“我就知道。”棠许说,“不是顺便,你也想不起我这个朋友。”
陆星言也不反驳,只是道:“你生日,燕先生打算怎么给你庆祝?”
棠许赏玩着刚收到的礼物,漫不经心道:“他又不知道我生日。”
“不会吧?”陆星言表示诧异,“你们都已经分手又复合了,他居然连你生日都不知道?”
棠许忍不住又白了他一眼,说:“他很忙,这种小事我自己都不在意,他更不用在意。”
“女人还是不要太懂事的好。”陆星言说。
棠许懒得理他。
陆星言喝了口茶,才又道:“你之前不是说他算计你,是怎么回事?现在已经解决好了吗?”
棠许想起两个人上次通话还停留在公司被燕时予算计出事的阶段,顿了顿,到底还是将之后发生的事告诉了陆星言。
陆星言听得很诧异,“所以他从小在国外治病的流言是真的?”
棠许轻轻摇了摇头,道:“那不是治病,更像是一种精神控制……好在,他并没有被真正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