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洛阳。
皇城北部,宫阙林立,檐牙高啄,红墙金瓦。
一支庞大的队伍穿行于宫城之间。
远方,敲敲打打的声音此起彼伏,最近皇宫来了很多匠人。
自圣武皇帝登基后,清查吏治一事就从未停止,
刑部、吏部、皇城司、护龙司,光洛阳就几千双眼睛等着立功。
如此高强度的官僚自洁下,各种下拨的银钱、粮食已经没人敢动了,
即使要动,也是小心翼翼,生怕被他人发现。
于是乎,陈旧多年的宫殿,开始翻修了,一直没有钱的皇城,也渐渐有钱了。
只是项济如此改革吏治的行为,在文官士子的笔下,被描绘为——大兴酷吏!
教坊宫里十几座屋阁在叮叮当当,上百名瓦工跟泥工相互配合,
这些宫殿的翻修,让皇宫里,最底层的太监宫女生活得到了保障。
连同仁寿宫在内,包括部分城墙也进入了翻修的行列。
皇帝出巡,龙辇华盖,五爪金龙旗帜连绵,上百太监宫女前呼后拥,
城墙上的兵卒如苍松挺立,他们披坚执锐,注视圣武皇帝的仪仗。
这些崔浩、江禄训练的兵马,对七皇子血战沙场之事极为崇拜。
今个很特殊,皇帝的龙辇后面,还跟着两架黑檀木步辇,
上方是圣武皇帝最器重的左右丞相,商师成和崔中书。
相比于崔中书的淡然自若,商师成那是如坐针毡,
在老丞相眼里,皇城坐轿!这是大不敬啊。
项济最近心情好,洛阳的事务总算慢慢上了正轨,
河洛地区商贸鼎盛,各级官员没有多余开支,银钱效率大大提高。
如今,他都不用别的地方补,光河洛跟关中,就足以支撑朝堂的运转。
战场也打的好,西军刘仁基多次提过刘忠武少年英才,
龙骧军跟羽林军配合,多次重击了北狄国的联军。
虽然,灵武地区依旧是叛军兵马更多,但目前整体上,却是楚军稍稍占优。
至于河南战场,项济并不怎么担心,有赵王在,输是不可能的。
等秋收之后,不管乾政殿那帮傻子朝臣怎么说,
项济也不再理会母亲跟项槐了,圣旨虎符一发,印玺一盖。
最低,是最低!调令两万虎卫军东出河南,支援周老弟。
小安宫被翻修了,如今有太监宫女打扫,看着都是一尘不染。
仪仗快过完小安宫转角时,哼着小曲的圣武皇帝,
听见后面商师成扭扭捏捏的声音,项济眼神一冷,呵斥道。
“左丞相,您这是看不起朕,朕叫你坐你就坐,今后洛阳还得商老跟崔兄弟齐心协力。”
“商相若是真有愧疚,多替大楚庶民做点实事,朕就很宽心了。”
项济此言,醍醐灌顶,振聋发聩。
难怪他能聚拢如此多雄才,就这短短一瞬间,商师成都差点跪拜了。
但左丞相是千年狐狸,他眼眸闪过异色,赶紧行楚礼,悻悻的道。
“臣谢陛下圣恩,陛下的期许,臣牢记于心,必……”
“行了,行了,唱戏呢?朕不喜欢虚的,以后来实际的东西。”
正当项二愣子发牢骚时,身旁冯公公,小心靠过来,低语道。
“陛下去太极宫,是否考虑再增派几个高手。”
冯公公自然是从自己的角度出发,李林国跟夏侯仁他都打不过,
万一出事,他跟皇帝就是死路一条。
太上皇项乾如今被圣武皇帝软禁在太极宫,
当然,项济除了限制父亲的行动外,其他并未多做干涉。
皇帝妃子六七十人全部安排在太极宫居住,连龙舟行宫,他老人家也是随便使用。
夏侯仁跟李林国贴身保护,前者是保护,后者算是监视吧。
不过,即使如此,项济也算是对的起圣昌皇帝了。
往前几千年,有那个夺权的皇子,如此宽厚父亲的,
就那赵武灵王,胡服骑射,英雄一世,最后死的多惨啊!
八月过后,项济甚至允许太上皇,通过太监,召唤楚人入宫解闷,
简单的来说,圣昌皇帝除了失去自由外,其他能给的,项济都给了。
如此做法,并不是简简单单从孝道考虑,
这是右丞相崔中书权衡利弊后,给于圣武皇帝的谋划。
项乾起于军旅,参与多次大战,二十几年稳定大楚,其心腹旧部,必然是覆盖整个大楚王朝的。
圣武皇帝恩义父亲,就是在恩义项乾的旧部,此能稳住圣昌皇帝外放臣子之心,
最近两个月,已经有很多门阀豪强的族老宗老,到洛阳朝见圣武皇帝。
他们或有升迁,或有调动,有些干脆就官履原职,这极大的稳定了地方的皇权。
总之大楚在崔中书的谋划下,立竿见影,迅速走向稳定。
当然,这不是说崔中书的才华远超商师成,根本原因是崔中书敢于行动,项济也基本听他的。
北疆大政官崔中书虽然只来了几个月,但此人过去本就是建安军的第一文臣。
兵部尚书丁至孝、户部侍郎杜齐明,甚至户部尚书周康等人,也天然以他马首是瞻。
更可恶的是,五姓望族中的崔家族长,舔着脸皮,来找崔中书。
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族谱,证实崔中书是他太爷爷的分支,更是下嫁崔家嫡女,与崔才子亲上加亲,
如今,他已经完全取代了过去的裴温,成了新的五姓望族之首,
官拜大楚朝堂右丞相,正二品大员。
项济还在思索,身后就传来了崔中书冷厉的声音,
“不需要,陛下天威正盛,几十万雄军讨伐四方,宫中宵小何人敢动?”
抢皇帝之言,此乃不敬!
冯公公看见陛下竟然点头了,他也不便多言。
只是他眼里闪过阴冷,转头的瞬间,却换成了谄媚的笑容。
“右丞相说的是,咱家多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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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北地。
太液池。
此地远离洛阳人口繁盛的南城跟运河,过去一直冷冷清清,
正月十三,圣昌皇帝进行了一次,具有历史意义的考课,
考生秦王,不禁赢了玄武门,还顺手赢了太极宫,于是他就再也出不去了。
如此情况,这里才渐渐热闹起来。
太上皇的妃子们,一共七八十人,都住了进来。
自古三千佳丽,水分很大,赶上新皇登基,不是很重要的女人,一般都外放出宫。
说是贵女,但这会太极宫里的女子,倒是羡慕那些出宫的。
项乾已经失去了帝位,她们在太极宫里,也没多少人伺候,
大伙都赶着巴结新皇帝呢,谁有空来管她们。
如今,在太极宫里,能分个房间都是好的了,很多人还睡大通铺。
这些个楚女,当初那个不是豪门贵胄,十指不沾阳春水,一辈子没受过这种委屈。
太液池后殿,这里有口水井,乃是浆洗衣物之地。
三个身穿黑色布衣的绝美女子,一人在棒槌衣服,另外两人合力在拧干衣物。
昔日这个时候,他们都是霓裳羽衣,不是冰镇酸梅汤就是冰镇的水果。
“还做什么呢,杀了我得了。”
“妹妹急什么,项济坐稳皇位,太上皇要是死了,咱们得殉葬。”
“呜呜……我不想殉葬,我还是处子,为什么要殉葬。”
娇美少女一把丢掉衣服,情绪崩溃,嚎啕大哭。
两个女子面色暗淡,轻声安慰,正当大柱屋檐下,水井旁边热闹时,
一位身覆红衣,身姿丰腴的绝色女子,腰挎木盆,莲步而来。
哭泣的娇美少女一见到她,婴儿肥带着泪痕的俏脸,闪过怒色。
萧湘依!
凭什么都是废后了,她还是高高在上?不用挤在大通铺里。
“砰!”
木盆被甩飞,衣物洒落花园中,沾满了翠草跟黑泥。
南阳萧家女美眸闪过幽怨,勃然大怒,可好女不吃眼前亏。
这些妃子才人过去被她欺负,如今变着法的整她,
项乾又浑浑噩噩,以酒度日,根本指望不上。
可惜,萧皇后想躲,几个黑衣女子可不依。
两人抓住了南阳郡萧家贵女,婴儿肥少女面容扭曲,啪啪两个耳光。
太极宫后殿,宫檐水井旁,
三个女子连踹带打,狠狠侮辱了萧家女。
不少太极宫楚女瞧见,都是绕道而走,有甚者还评头论足,落井下石。
小片刻后,太极宫下雨了。
婴儿肥的楚女脸上满是得意,宛如斗赢的公鸡,娇笑着跟几个同伴离去。
“她身后可是南阳势力,你不怕吗?”
“怕什么?圣武皇帝估计过几天得娶新的南阳女了,到时候,谁还记得她呀。”
“就是,就是。打的就是她,让她以前嚣张。”
宫檐下,红漆大柱。
萧湘依头发凌乱,她的脸上全是水珠,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
大雨中,她坐了小一会,随后拍拍身上粘的黑泥,拿来木盆,捡起衣物,
她脸颊线条绝美,水汪汪的眼睛委屈的看了一眼水井,
萧湘依擦了擦俏脸,整理秀发,浑身湿透的离去。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