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午蔓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上天要安排这样的格局。
她明明是有对象的,却像个单身狗一样,看着周围的情侣恩恩爱爱,眉来眼去。
你看没完没了打电话的那位,堂堂一米八三的男子汉,居然一脸娇羞,还咬着嘴唇,扭着身体,用撒娇的口吻拖着表示拒绝的“嗯”,活生生“嗯”出一首Loving You。
那掐脖子和被掐脖子的,还在吧唧吧唧。
奚午蔓仰头看一眼天花板,瞬间有了工作的动力。
早点结束这边的工作,就能早点跟这几个人说拜拜。
她突然特别怀念在首都时独自一人工作的日子。
虽说那时身边有马骉先生,但那位先生从不会像这几位这样,不顾他人死活地娱乐。
晚上在行李箱里找衣服的时候,奚午蔓翻到那被她遗忘已久的戒指盒。
订婚戒指被忘记,给她订婚戒指的人也差点被她给忘了。
应该把它戴在手上,时刻提醒自己吗?
克什米尔的蓝宝石完全可以敌过阿佛洛狄忒的腰带才对。
戒指在左手中指上停留了不到一分钟,又被摘下。
算了,不戴。
奚午蔓把它放回盒子里,塞进行李箱,那不起眼的角落。
一旦决定离开某个人或某个群体,就有了努力工作的动力。
既然是被工作困在这里的,那么,只要结束工作,就能结束这令人头疼的生活。
奚午蔓的干劲简直吓到同事们。
他们每天都担心,要是她独自一人就能完成工作,他们的饭碗可就丢了。
可爱的泉泉小姐每天都在抱怨,她不明白蔓蔓怎么突然就卷起来了。
大家都躺得好好的,你这是做什么?
奚午蔓只是笑笑,不语。
她没时间跟任何一个人说任何一句多余的废话。
整理资料,田野调查,把一分钟分成十分钟来用。
目标明确,效率极高,黑眼圈都快成眼袋了,无所谓。
快结束了,一切都快结束了。
这没完没了的冬天,没完没了的争吵,没日没夜的恩恩爱爱嗯嗯啊啊。
经奚午蔓的不懈努力,工作比预期的提早了半个月完成。
最后和大家一起吃了顿庆祝工作圆满结束的晚餐,奚午蔓连夜赶回首都。
那晚,首都下着小雪,周寘行到机场接她。
“我想你。”这是她见到他时,说的第一句话。
她与他拥抱的时间很短,只够她说那么简短一句话。
但她绝对没有撒谎,也不是出于客气。她看见他的第一眼,脑子里就冒出这么句话。
她只是将自己当时最真实的想法告诉了他。
她也没想到,那句话对她的丈夫有很强的杀伤力。
他心如刀绞。
他想了很久,终问她受了什么委屈。
而奚午蔓已经将那些不高兴的事全忘了,她甚至想不起来自己的同事都叫什么名字。
那不重要。
水西月说,下一个工作项目,将在她的婚礼之后开始。
这两个月,奚午蔓可以好好休息休息。
她确实需要好好休息,之前的工作差点要了她的命。
但是在下一个工作项目开始之前,得先完成手头还没写完的书。
又是没日没夜地劳作。
起初,她待在二楼的藏书室。一次,被某位不小心的客人打扰过,断了思路,一连好几天都没敲过键盘,之后,她在南樛一号有了一间属于自己的办公室。
周寘行说,周太太不用效仿古代中国理学发展以来受礼教束缚的女性,也不用把自己装在套子里。
奚午蔓不明所以,回头看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侧后方的周寘行,手指完全出于惯性,将脑子里那句话打出来,然后凭着对输入法熟悉程度的自信,按下保存键。
“我打扰到你了?”周寘行问。
“没有。”奚午蔓的手指离开键盘,伸进腿上的毛毯,“二爷怎么来了?”
“我想,你需要放放假。”
奚午蔓立马会意,笑问:“二爷需要我做什么?”
“明天,周太太得陪我。”
“明天?是什么日子?”
“是我们举办婚礼的日子。”
郊外,满山的花都开了,五彩斑斓,阳光下尤其美丽。
婚礼举办于黄昏时,汽车排成长长的队伍,缤纷的色彩,从山麓延伸至顶端,层层围住山顶机场旁一望无涯的的薰衣草花田。
鲜花、香槟、珠宝,绸缎、音乐、舞蹈,这狂欢,肆意的笑。
月色朗朗,这夜晚还长。
从顶端开始,一辆车紧接着一辆,往山下跑,以最前方那辆红色跑车为指向。
远远就可以看见,新娘洁白的头纱被风完全展开。
他的新娘。
车队很默契地播放同一辆音乐,依着前一辆,驶往城中。
直升机一路撒下红包与花瓣。
一路上,有更多车加入车队,它们属于路人,共享这喜庆。车主在最短的时间内调和音乐。
敞篷车、有天窗的车,都有人高高站着,随音乐摇摆。
每一辆车都随节奏动次打次,车窗都大大开着,车里的人也动次打次。
路边的人无一不加入这舞蹈,城市每一栋楼房里的人都打开自家的灯。夜越来越深,灯越来越亮。
他们在窗前,在阳台,在露台,在树旁。
他们在风中,在月色下。
他们伸手抓住从天而降的红包与花瓣,他们弯腰捡起地上的红包与花瓣,他们不知疲倦地转圈,用手机或相机记录下自己或身边人的笑容。
无所谓我们曾经是否认识,无所谓我们是否有过过节,无所谓我们的种族、性别、宗教信仰。
这夜晚,我们没什么不同,都为这婚礼而欢庆。只为这婚礼。
拥抱、舞蹈、尖叫,释放热情。
hello!你好!hola!bonjour!こんにちは!
hallo!ciao!3дpaвcтвynтe!?????!
好好,大家都好。今宵相聚于此的你我他。
红色跑车驶进南樛一号,全城的车辆与行人渐渐朝四下散开。
灯一盏盏熄灭,直升机在夜色中消失。
首饰被取下,妆容被卸掉,婚纱换成轻盈的睡裙。
明亮的光。
奚午蔓不顾满身汗水,赤脚,奔向站在门口等她的周寘行。
温柔的缱绻随理智的失控变为不知轻重的啃咬。
“别咬。”他克制地闷哼一声,很快为自己突然的制止给出解释,“我明天上午有场重要会议。”
“那我不耽搁您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