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垣表情痛苦,觉得自己正在被多方势力夹击,明着都没有恶意,都在鼓励他,却都死死地压得他透不过气。
“这些日子,我身边的,你身边的,所有人都很纠结,他们既拒绝不了薄宴淮的好意,又十分同情我这个备胎,好不容易等到你离婚了,却依然离你很遥远,是不是如果我肯退出来,把你还给薄宴淮,那么整个局面都会豁然开朗?”
“但我又不想放弃你,在这种单方面的坚持下,好像我在跟全世界作对,只除非你会选择我,那么我才能从这件事里的被动局面变成主动局面,你知道吗,我看到薄宴淮为了挽回你的种种,我有时会觉得我像个坏人,在逼你跟他划清界限。”
安凝心痛难抑,冲上去抱住了他:“别说了,你所有的心情我都知道。”
有一种冲动是大脑完全控制不了的情不自禁。
霍垣会因为安凝某句在他听来他还有机会的话高兴半天,会贪婪地吸允她身上散发出的关心他的气息,这些都激得他心中正有一股汹涌澎湃的热潮在狠狠冲击着他的心脏,让他忍不住地要遵循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缓缓地、窃窃地抬起手来抱住她。
但他还是不敢太用力,生怕一用力她就跑了,然后再告诉他:对不起,是我让你误会了。
霍垣使劲深呼吸,汇聚了全身所有的勇气才说出一句:“我没事,心里话说出来好过多了,我有心理准备的,会尊重你所有的决定。”
安凝松开他,托着他的脸微微一笑:“那你听好了,我目前没有再婚的打算,我也不管薄宴淮为了对我的不甘心能做出多么疯狂的举动,都是他的事,我了解他,就算为了我,他也不做没把握的事,你不需要有任何的心理包袱。”
霍垣眼睛一亮,但不知道是不是会错意:“你的意思是……我,还有机会?”
安凝眸光所及至男人颈间喉结滚动,额头还有一层细密的汗珠悄然渗出,在灯光下闪烁着微光,丝毫不加掩饰的紧张感,也让她觉得这样的霍垣更加真实,反而让她心里有种受宠若惊的羞愧。
二婚的女人通常会贬值,但霍垣让她认识到一个男人只将自己喜欢的女人视为珍宝时,他行为中的温柔、尊重和深情,依然证明着她是他生命中的独一无二。
幸福的婚姻也不在于婚姻的次数,而是真正得到那个愿意与自己共度余生的人。
在霍垣眼里和心里,她都是那个唯一。
“我现在对感情呢,随缘,而且我们现在刚起步,蓝骨只是帮我们打出了一点点知名度,距离我的目标还远远不够,凝·香是我们共同的孩子,我肯定愿意它越长越壮,至于其他的,缘分到了挡不住,那挡不住的话,还挡什么呢?”
这一刻,霍垣一张天真可爱的笑脸映入安凝瞳中,世间万物都仿佛因为他而变得真挚又单纯。
司徒逸在606房等得不耐烦的时候,安凝终于回来了。
“小祖宗,我还以为你要在霍垣房里过夜呢,再不回来,我交不了差倒是没什么,怕的是有人按捺不住,要闯进霍垣房里抢人了。”
安凝推门一见,凌薇没在屋里。
司徒逸挥了挥手,又在安凝面前打了个响指:“别看了,我跟凌薇调换了,她在我屋里,虽然我跟你之间没什么好回避的,但是她跟薄宴淮也有些我不方便听的事,就留给我们一个清净的空间,便于检查身体。”
安凝一转眸,看到两把单人沙发中间的小圆桌上放着两个食品盒。
里面装着她以为吃不到的烤羊肉和羊骨汤。
司徒逸上前打开盒盖,浓郁的汤的香气飘了出来:“这是薄宴淮亲自动手给你打包的,趁热,赶紧吃。”
“这都一个多小时了,怎么还是热的?”
“巧了不是,我刚刚拿去酒店厨房热的,薄宴淮吩咐,你身体不好,尽量不吃冷的。”
“那饭盒从哪儿来的?”
“霍垣准备的。”
司徒逸不知道该怎么说,感觉安凝现在对薄宴淮的冷淡已经淡出她所在意的范围了。
反倒是对霍垣,她眼睛里有光。
如果一个女人已经完全不在乎一个男人了,那么那个男人就算了为了女人豁命,还有意义吗。
安凝饿起来不会跟自己过不去。
她坐到沙发里,拿起筷子,开始了一口肉一口汤的宵夜之旅。
司徒逸看她特别熟练地用左手拿筷子吃饭,像是发现了地球上的某一处新大陆:“你还能用左手吃饭?”
安凝伸出自己的右手:“这桌子左边靠墙,我把右手留给你,方便你把脉呀。”
司徒逸如同吃瘪地点了点头,这女人不得了啊,大脑很发达嘛。
随即坐在安凝的对面,手搭上安凝的脉搏,却有点心不在焉:“那个,我代叶梓萱跟你说声对不起,她有大小姐脾气,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安凝自认有一点好,普通不开心的事都会成过眼云烟:“没事,我知道她的动机,如果我是温斯,能有这么一位好闺蜜肯为我出头,我会很感激她的,而且我赢了,胜利者姿态,不会跟她计较的。”
“那就好。”司徒逸暗喜。
“薄宴淮说你了?”安凝蹙眉,听完霍垣的一席话后,她深深感觉到一种比以前被薄宴淮折磨的时候还累的疲惫。
以前的累是对于他们之间,压力再大她一个人消化起来也快。
现在的累是拉上所有人一起,压力从一个人分担到众人,反倒在原来的压力之上增添了新的压力。
“那还不至于,他知道叶梓萱的个性,和你一样,也知道她的动机,看在我的份儿上,无伤大雅的事,他不会因为女人跟我生气,是我自己觉得抱歉,没管好自己的女人,献丑了。”
“其实我很佩服你能对叶梓萱包容至此,在你明明可以有更好的选择的时候,你依然坚定自己的选择,放在豪门公子的感情态度上,你是一个很好的典范。”这是安凝的心里话,同为女人,叶梓萱比她和温斯都幸福。
能站在男友手心里跳舞,掌上珠也不为过了。
“不用佩服,你比叶梓萱幸运,我跟叶梓萱说来话长,她父亲是我的启蒙恩师,我这把脉的技术也是她父亲传授的,她能提供很好的情绪价值给我,所以每当她犀利的时候,我帮她善后就当是包容她的缺点了,只要频率别太高,我还是能忍受的,”司徒逸自嘲,“是不是有点一根筋?”
“每个人对感情的处理方式都不同,这种事,我不做评判,你自己开心就好。”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安凝只瞧司徒逸自个儿乐在其中,这就足够了。
待到她把两个饭盒消灭得一滴汤和一块肉都不剩,司徒逸的把脉也结束了。
“你主要觉得哪里不舒服?”
“我……”这种事怎么开口好,到底也是男女有别,安凝斟酌着该怎么说。
司徒逸笑了一下:“把你舌头伸出来我看看。”
安凝张大嘴巴,伸出舌头。
司徒逸看清楚了安凝舌苔上能反映内脏的颜色和厚度,道:“是不是月事要来的前几天,觉得腹部隐隐胀痛,以及两边乳腺也胀痛?还是一碰就会痛的那种痛?”
安凝捂脸:“好吧,在专业医生面前,瞒不过你,但这种情况我以前没有过,也是最近才开始的。”
当然是最近才开始的,最近因为她体内的毒素加剧开始的,一般情况无异状,但伴随着感冒或者月事就会有反应,现在的反应还是轻的。
但这话他不能明着跟安凝说。
“可能是你最近工作压力大,要注意适当的休息,多喝热水就好。”
“不用吃药?”
“不用,那些止痛药吃了副作用更大,能不吃就不吃,我看你今天状态还行,也就是这种痛还没有影响到你的正常生活,等我们的特效药找到了你就解脱了。”
司徒逸说到这里,不免又得提到薄宴淮。
“我知道你想跟薄宴淮保持距离,但有些距离不是你想保持就能保持的,你跟他在一起三年了,有些默契就像一日三餐,已经在你的生命里生根发芽。”
“我不是说霍垣不好,单单从他能准备打包盒这个行为上就看得出他也是一个很细心的人,二选一的问题,这些日子没少困扰你吧,啰嗦的话我就不说了,遵循你的本心即可。”
有些话放在这里说,可能有点威胁的意思。
但威胁在保命面前,应该也不算什么吧。
司徒逸只好自以为是的给安凝做个提醒:“你别忘了,你的特效药还得靠他,可千万别跟自己过不去!你们今晚的采访,已经出了样片了,正在给薄宴淮审核,你也看看吧,不该逃避的就别逃避。”
司徒逸给安凝微信上发了一个链接,转身走人。
回到薄宴淮的808房间,司徒逸脸色很不好,也连带薄宴淮本就糟糕的心情更糟糕了。
“她又严重了?”薄宴淮眉头一拧,脸色黑得像是要吃人的恶鬼。
司徒逸叹了口气,安凝这种情况也是他从医以来遇到的最棘手的一种病例:“中医把脉只能把到她的基本体质,不像检验血液那样能清楚地看到毒素繁衍的情况,这种毒素和最常见的支原体病毒一样,一般的药奈何不了,还有复发的可能。”
“我只能说,如果你再不抓紧时间找到特效药,安凝迟早会发现她的身体有异,更严重的会发展成一种无药可治的毒素。”
“轻则就是你现在知道的,生病和每个月那几天,难受率高过常人,重则是身体越来越虚弱,最后一命呜呼。”
司徒逸烦躁中都有罢工的冲动。
要不是安凝是薄宴淮的人,他真不想管,管到最后,如果失败了,反而是他失职。
薄宴淮顿感艰难地闭了闭眼。
“还有呢?”
司徒逸操起手里从安凝房中带过来的空盒子直直丢进垃圾桶,东西被砸响的声音格外刺耳,也格外刺激他:“薄宴淮,你能不能别逼我,那些我不想说的肯定就是你不爱听的,你何必呢?”
薄宴淮多了解司徒逸,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的人,也是从来都活得乐呵呵的人,忽然一次跟他说了这么紧要的话,那就是这些话是他想说的话里面好听的。
还有不好听的。
薄宴淮有些激动,他不该冲司徒逸发泄的,可他控制不住,猛地一脚踹翻了脚边的垃圾桶:“难道就因为不好听我就要无视吗?你说出来,让我有更全面的准备不是更好?!”
“好,你要自己虐自己,我能阻止你吗,这种毒素就相当于一个癌细胞,处理得不好,安凝分分钟都有死亡的可能,好了,我说完了,你满意了?”
薄宴淮摔门而去。
“你要去哪儿?”司徒逸在他身后紧追了几步,男人步伐太快,才几秒钟就不见了人影。
司徒逸又长长叹了口气,薄宴淮,真是个疯子。
安凝洗完澡,躺到床上休息的时候,凌薇还没回来。
她踌躇再三,还是点开了链接,看到已经二合一的视频画面。
本来的两个采访视频,被剪辑到了一个采访里,一分为二的画面。
这个采访是在薄宴淮提出将开发一系列的颜色系治愈香薰过后,主播抵着这个主题发出的问题。
在问到两人如何定义颜色系香薰时,安凝的回答的是:“颜色系香薰,因为每种提取物质的不同,呈现出来极其美丽的颜色感观是完全非人工色素的呈现,它借用物料的天然颜色为香薰增光添彩,同时也借用物料本身的天然疗效,起到针对性病症的安抚功效,正是颜色西香薰最大的特色。”
而薄宴淮的回答是:“没有人能抗拒美丽的东西,颜色系香薰的开发,是另一种消费者离不开的生活必须品,能用来陶冶视野,还能愉悦身心,有助于身心健康,百利而无一害的纯天然提取物,我很有信心能将它打入香水市场,并且迈向全球。”
薄宴淮能从“蓝骨”的蓝色和“蝶变芬芳”的金黄色想到颜色系香薰这个构思,安凝不得不说他真的很厉害,是生来的商业帝国的王者。
在这个场合提出来,能避免同行抄袭,还能带给消费者期待感。
一句话就把这场发布会的后效拉到极致,论商业头脑,安凝觉得自己一辈子都不是他的对手。
在问到两人对彼此从夫妻变为上下级的关系变化时,安凝的回答是:“再见亦是朋友,薄总的商业帝国是我很荣幸能够成为其中一员的存在,在薄总的带领下,无论是颜色系香薰还是其他品种的香水,都会走向更广阔的舞台。”
主播:“不会尴尬吗?”
安凝:“如果我说不会,那网友们一定会觉得我很虚伪,事实上是肯定会的,但我们都是各自领域的专业人士,不会因为私人关系尴尬而影响工作,反倒因为私人关系的了解,薄总相信我能力,我觉得再尴尬的关系也有积极的一面。”
薄宴淮在回答前,先是从很认真的眼神看着镜头,然后说:“我爱过她,因为爱,所以相信,安凝是一个极具天赋的制香师,我的躁郁症就是她控制住的,没有她,就没有现在的我,我经过亲身试验后,很想跟她保持工作上的永久合作。”
主播:“不会尴尬吗?”
薄宴淮在深思熟虑后,抿嘴笑了:“所谓尴尬只是人心刻意的回避,内心坦然些,就没有什么好尴尬的,总不能因为离婚变得老死不相往来吧,因此错过一个人才,那是我的损失,所以我克服了尴尬,收获了一些朋友和前妻的技能,这难道不比因为尴尬而互不理睬好得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