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又已连下暴雨十天。
莫说摸到太阳一点边,就是天都漏了。
像破了无数个洞,倾盆大雨瓢泼而下。
水位不断上升,湖泊地域最先受灾。
凝聚在两州上空的空气,格外沉重。
收到讯息的宗政锐进,依旧安抚两州百姓,堤坝已经加固,绝对能护佑地方平安。
至于那些受灾严重的地区,只字未提。
像是这样,才能保留他做为帝王的颜面。
但各地的百姓,每日在广播频段收听。
如今的见闻,已经不再是从前。
镇县里的老人,也跟聚在一起的百姓提起过,往年有过一次百年难遇的大水灾。
那一年,即便过了水患,依旧饿殍遍地。
他就是逃难到外地的。
而且,事后听到的情况,也跟如今一般。
一个两个这么说,就罢了。
可是好几个有逃荒经历过的,都知道。
眼前一幕即将重演,怎能不让他们惊心。
原本有县令传达皇帝旨意,但被他老子一巴掌打的脑袋瓜嗡嗡响。
“谁也无法预料到,你要今日阻了百姓求生之路,他日有你后悔的时候。”
非但打了他官儿子,还跟着动员起来。
不管值不值得信,留下来也不能干什么,损失些营生,总比真丢命强。
反正他半截子入土了,管他那么多呢。
那些原本还挣扎的百姓,也动摇了。
只是各地堵塞,想要人力跨越几百里地,也非现实。
却在这时,县令试着联系热线。
很快便有汽艇驶入水位涨开的地域接人。
一艘不够就十艘,十艘不够就来回。
但也没水位长得快。
家禽不要了,锅碗也不要了,保命要紧。
“浤江决堤了……”
“乡亲们快跑吧。”
在最后传出这句话后,堤坝处便失去了联络。
这下子,两州还未来得及撤离的百姓,一下子恐慌起来。
求助热线,一直响不停。
而在这么关键的时刻,皇都却毫无动静。
地方官员联系不上上边,见百姓无头苍蝇地乱转,只能跟远在南疆的苏笙笙联系。
没有嘲讽,没有漠视,撤离路线和时间,很快安排下去。
这让心有忐忑,面有愧色的官员,几乎哽咽了。
天灾面前,生命至上……
王妃说,摒弃一切偏见,必须全部听她调令。
冷静,极致的冷静。
连他们联系不到上边,此刻都麻了爪。
可王妃却什么也没有说,就冒着风险,一力接管了。
就在一部分民夫,以为要葬送在狂啸的江水里时,就发现天上无数的热气球飞过。
他们想要求救,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太弱小了。
就在这时,他们突然想起广播中说过的,拿出了怀中苏家提前下发的旗帜。
上边,是颜色醒目的火烈鸟。
王妃说,只要不放弃,才会有生的希望。
他们根据广播上播过的遇险演练,想尽办法地找到制高点,并且制作搭载的工具。
有民夫拿出收音机,却发现好用了。
可是,他们联系不上救援人员。
便立刻将所有人的旗帜,集中一起。
不知道等了多久,但他们依然没有放弃。
天地一片昏暗时,他们的意志也在极大地受到考验。
就在以为王妃放弃了他们时,通讯再一次联络上。
“救援人员已经出发,请不要放弃。”
他们不知道,是不是在说他们,甚至不知道,王妃的人看不看得到他们。
只知道,无数个热气球从上空漂过。
但民夫发送出的消息,却给了无数人撤离的时间。
两州军将,早已做好准备。
他们没有逃跑,而是乘着苏家提前送达的各种冲锋舟、汽艇等,搜寻幸存人员。
在最高处,他们转移了通讯设备。
并且将苏家仓储的大量的汽油等物,提前转移至高山上。
只是随着江水的涌入,苏家有线线路,全部崩塌。
无线设备,失去了几个中继站。
是苏笙笙的热气球通讯,一直在帮着转播。
当洪水决堤,地面一切设备都会被摧毁。
而他们也无法在地面创建。
联系不上人,自然没办法救援。
而这高空热气球搭建的通信中继站,可以帮助快速恢复通讯,联合救援。
此刻,他们是士兵,但也是老百姓的兵。
即便没有皇帝直接命令下发,却已将指挥权,全权交给了苏笙笙。
因为他们信她。
当无数个玻璃钢冲锋舟,驶入最复杂,最难行的地段,救助被困的预警民夫时。
得知这一消息的两州百姓,无不热泪盈眶。
没有谁放弃谁一说,也没有利益为先。
在各州县将士搭建的临时中转站的帮助下,落后的百姓,被接力般转送出去。
因为人员太多,将士们留不下百姓。
他们必须将老百姓转送下一个安全地点。
但他们也不畏惧,会被人抛下。
因为此时此刻,无数个救援队,从十二州驰援,正在来救他们的路上。
江水决堤,暴涨的湖泊四溢。
而皇城中枢却此刻完全失联。
直到苏笙笙联系到鲍大,从他口里得知,皇城因为重建新都,不顾排水系统,一顿爆改,致使排水不好,如今已一片汪洋。
而那皇帝并非失联,而是提前撤离了。
因为皇帝的行踪,是必须保密的。
所以一干大臣都不知……
就怕有心之人,要他命,起兵谋反。
在皇权巍峨,和人命面前,宗政锐进再一次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前者。
哪怕他撤离前,通知两州军将和文武便宜行事,苏笙笙都不会像如现在这般暴躁。
面对苟皇帝的逃之夭夭,她只想爆粗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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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相信,苟皇帝会听不到广播的讯息,不知道江水已经决堤。
可他还是不会停下脚步指挥,只急着赶路,找到一个安全地点安营扎寨。
可等到他安全了,才回头来顾百姓么?
与此同时,随着江水的灌入,很多不在预设范围内的州县百姓,也号召撤离。
转移至高处的兵将,硬是撑到最后一刻,才被前来营救的州船带着撤离。
望着,被江水灌满的家园,心有余悸。
家没了……什么都没了……
在大自然的威力之下,脆弱的沿江堤坝,简直不堪一击。
江水一路而下,与湖泊雨水汇聚,带着摧枯拉朽的威力,将所挡之房屋拔地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