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与时顿时笑开了,这确实是个好消息。
“是哪位副将?我可认得?”
“奴婢也不知道女娘是否认得。”青竹缓声说道:“是步应,听闻早年跟着孟国公的时候还很年轻,也是孟国公出征前半年,才提拔上了副将的位置,女娘可有印象?”
步应?
安与时仔细想了想,道:“我记得他,是不是脖子上有一道疤?早些年见到他,他以为我被吓着了,还同我赔罪来着。”
不过一道刀疤而已,原主再单纯,也是骁勇武将的血脉,再可怖的伤痕都见过,自是不可能被吓着的。
当时是原主看到刀疤的位置,小小的脑瓜里在想,这样的伤势该有多疼而已。
“今日已经晚了,明儿找个时间让我见见他。”她吩咐完,又想起来了,问道:“这两年被安家折腾的名声不好,想必外祖家的旧部都已经很讨厌我了,他愿意见我?”
青竹笑得有些无奈:“旧主之恩尚在,不过见一面罢了,当然愿意。”
安与时苦笑,她听得出来,青竹的话还没说完。
愿意是愿意,但也就是冲着孟国公府的颜面,可不是冲着她。
所以往后会不会留下,能不能为她所用,都得再看。
“先不说这些。”安与时望着天色已经暗了,心里惦记着昨晚没打理完的那些账本,“回去理账册吧,有些什么铺子,该用上的就用上,若是在京城的,咱们正好瞧瞧生意如何。”
“是。”
裴府离皇宫并不算太远,说话间也就到了。
下马车一看,红甲卫明显少了大半,也不见束鲁的踪影,只有袁管家还在府里。
安与时看了一会,瞧着袁管家还是满脸堆笑,也没多问。
她真的没有要霸占裴府,然后把裴允赶出去的意思。
而且也不至于这么快就搬了吧?
说不准,是因为皇帝忽然发病,被调走了?
搬家是大事,也不至于这么急着就走了,还是等到裴允忙完,再好好聊一聊吧。
“袁叔,我昨日请你把孟家的产业分成两份,府里的账房可打理清楚了么?”
袁管家笑着连连摆手:“女娘实在多虑了,孟家的遗产都是女娘的,做什么要一式两份呢?说来,老奴是将军身边的人,是裴家的,也不好代为打理女娘的东西,还是女娘自己来吧。”
安与时张了张口,有些为难:“是不是阿兄回来过了?他很生气吗?”
“没有啊。”袁管家反倒愣住:“将军不是和您前后脚进的宫么?”
“嗯,后来……我说了些放肆的话,恐是惹阿兄不高兴了。”安与时苦涩一笑,忽然想到什么,又快步往里面冲去。
经过青松阁和余晖堂,看到里面一应东西都还在,顿时松了一口气。
所以方才袁管家的话,只是因为裴允不贪恋财物,想把东西都给她?
她转头看着云嬷嬷,低声道:“既然袁叔那般说,我们就自己管着孟家遗产,但一应东西要分成两份,阿兄的那一份,就当我先代为保管。”
云嬷嬷尴尬一笑,那本来就没有裴允的份……
但这话也不好说的,只能先应下来。
说起来呀,那裴允什么都好,年轻有为,又有担当,但就是身份过于复杂,对于受尽苦难与磋磨的安与时来说,可不是什么良配!
要不然,太妃娘娘也不会那般不赞同。
好在还不用她们如何阻拦,这两个年轻人就先不欢而散了,往后若能离远些才好,可别再让安与时这么个小女娘再受苦楚了!
安与时坐在蒲团上看账本,好容易看了半个多时辰,忽然发现外面下了鹅毛大雪。
走到窗边一瞧,树梢上已经落了薄薄的一层,霎是好看。
推窗伸出头,寒风一下子灌进来,让她浑身打了个激灵。
可是隔壁安安静静的,连一盏灯都没有,不似往常,不论什么时辰往外看,总能发现隔壁亮着灯。
偶尔还能听见裴允在隔壁与人议事的声音。
是丝毫没有避着她的。
听雪换了一壶水进来,一看这模样,顿时吓了一大跳:“女娘,外面冷得很,小心受了风!”
安与时缩回来,看着听雪笑了笑,走回去重新坐下。
可是账本上这些字,忽然就变得很不安分,在眼前动来动去的,好半天也看不进一句。
“不看了!”她烦躁地把账本甩在一边,洗了手,干脆躺回床上去。
也不知道躺了多久,才发现听雪已经退下,换青竹带着铺盖睡在床边。
她张了张口,想着让青竹回房去,但是再想到裴允,鬼使神差地又什么都没说。
半晌,才有气无力地躺了回去。
这么乱七八糟的,可怎么理地清白呢?
青竹听着安与时轻轻的叹息之声,回想起方才云嬷嬷的交代,同样没吱声,只静静陪着,等到安与时均匀的呼吸声传来,这才囫囵歇下。
一夜无话……
青竹都还没起,安与时先爬了起来,感受到明显冷了不少的温度,胡乱扯过一件厚披风裹在身上,一路冲了出去。
走到余晖堂前,发现院门轻轻掩着,再进门,却见屋子大开,就剩下光洁的桌面与空着的家具,明显不对劲的很。
进了门,发现岂止是空呢?
就连那些平时一眼就能见到的茶具与案上的书信,也都没了。
她烦躁转身,赌气般的拍了一下扣着挡风帘的穗子,哼道:“真是小气,自己敢做那些事,怎么没胆子同我说清楚?这么躲着,让事情悬着,算什么?”
“女娘?女娘?”
云嬷嬷找了过来,看到安与时这样,顿时吓了一大跳:“这么厚的积雪,女娘怎么穿得这么薄就出来了?快,快!回去喝碗热汤暖暖身子,把厚袜子换上,不然着凉了可怎么是好?”
“我无事的。”
“什么无事?”云嬷嬷急得嗓音都尖锐了不少,“若是染了风寒可怎么得了?您瞧瞧,衣裳都没穿好,头发也没梳,你……这么大清早的,你过来做什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