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些话,老嬷嬷不敢当着樊太妃的面说。
曾经她提过的,樊太妃也仔细思量过的。
分析来分析去,还是不认可。
因为裴允同安与时一样可怜。
还不同于安与时,只要有人护着,往后余生便能安康无忧。
裴允那孩子,背负着的是尸山血海的仇恨!
这般深沉的东西,怎能让本就不安半生的安与时,再去跟着背负一遍?
樊太妃不会允。
“娘娘,老奴今日倒是挺说一桩趣闻。”老嬷嬷说着还笑了:“您可知道,女娘为何忽然折腾着要去参加各府宴席?”
“是啊!”樊太妃狐疑地瞪大眼睛:“那丫头可不是喜欢热闹的性子,怎么忽然转了性了?”
老嬷嬷神秘一笑,到底没绷住,大笑道:“娘娘哪里晓得?这几日,也不知道女娘是怎么琢磨的,居然想着要给裴将军寻到一门好亲事,之前赖在府里精挑细选呢,瞧着比内务府给皇上跳后妃还认真!”
“什么?”樊太妃都傻眼了,“她……她居然要替裴允操持婚事?”
“操持应当谈不上,估计是想着,要搭桥牵线,让裴将军和那些女娘们相看相看呢!”
“她……哈哈!”樊太妃也笑了,而且都收不住:“真是个古灵精怪的丫头!也罢也罢,老身也是看明白了,她在裴府又如何?到底是襄王有意,神女无情的!”
老嬷嬷叹了口气:“女娘还小,经历的大事又多,都还不懂呢。”
“晚些也好的。”樊太妃点点头,带着许多往日光阴的遗憾:“若能选,老身宁愿她这一生都不懂,长长久久的,又快快活活,一切只为自己高兴,那多好啊?”
“娘娘就放心吧,女娘是个通透的人,福气都在后头呢!”
话是这样说,但两个老人的心里都在叹。
安与时是让人操心的,却并不揪心。
可是裴允呢?
那般令人心疼的前半生,往后余生又会如何?
……
说实话,未来之事,谁都拿不准。
但裴允现在脑瓜子很大。
他听闻安与时险些落水,放心不下,第一时间赶了回来。
只不过站在院外,他却听到安与时在和青竹她们说——
“你们说说,那何元英怎么回事?分明都已经说好了的,要去找我阿兄切磋,可我帖子送过去却不接,她什么意思?”
“难道还是因为阿兄与那二世祖站在一块,所以对阿兄有了很大的意见?”
“怎么办呢?你们倒是说说,到底该怎么办呀?”
裴允听的哭笑不得。
他都不知道安与时脑瓜子整日里都在想些什么。
二世祖……
说的难道是袁武康?
所以,安与时对袁武康没那意思?
那……
裴允低头看袖口,一旁,束鲁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那也就是说,方才裴允追上袁武康,找借口小小教训了一番,实则是没有必要的?
“额……”束鲁干笑道:“那袁家世子,最近可能走霉运呢?”
就在这时候。
只听里间,闻夏在劝道:“女娘别着急,就算何家女娘因为将军与那袁家世子混在一处而有了误会,但也只是误会,只消好好打消了误会,便能够回转的!”
“真的?”安与时不安的很。
裴允听到她这副语气,就觉得好笑。
不过是何家一个女娘,她既那么感兴趣,不过一句话的事,就能即刻让那位何家的出现在她眼前。
而且还得老老实实听完她想说的话!
“去把人找来。”裴允低声吩咐,转而走向屋内。
可也就在这一刻……
“可是阿兄凶巴巴的,实在吓人!”
裴允脚步一顿,嘴角的笑意忽然僵住。
紧跟着,安与时又道:“你们今天也看到了,他那副不苟言笑的样子,再加上和那二世祖有说有笑的模样,一看就不好惹!”
“任凭在场的女娘们再多,我挑好的再多,又有谁敢对他动心?”
这一瞬间,裴允浑身都僵住了。
安与时在说什么?
“其实……”青竹笑得有些尴尬:“其实将军自己还不着急呢,女娘又急什么呢?万一让将军知道,又要生气。”
“他有什么好气的?”安与时反倒哼出了声:“他一大把年纪了,在外面名声又不好听,再加上我这个拖油瓶,若不早早订下婚事,那以后可就更难了!”
咔咔……
裴允的拳头,咔咔作响。
安与时的声音还在继续:“我一个当妹妹的,已经很不容易了,何况你们也看见他了吧?脾气那么多,一看就是心火旺,若是能得一个嫂子,必能让他心思舒坦些的!”
“呵!”裴允是真被气笑了。
而方才已经领命离开的束鲁,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悄悄走了回来。
探头探脑的,就跟在后面,还不敢近前。
“女娘说什么呢?”
里面的丫鬟们一个劲笑。
安与时反而一本正经:“我是认真的,再说了,能有个新嫂嫂陪着阿兄,知冷知热的,蜜里调油,多好呀?”
“好?”裴允再也忍不住,咬着牙关直接冲了进去,还就站在她跟前。
她本来歪在软榻上哼哼唧唧的,一看人来,身子都僵了,吓得大气都不敢喘。
坏了坏了,这怎么悄悄念叨阿兄的事,反而还被阿兄听见了?
“阿兄,呵呵,你怎么……”
没等安与时傻笑完,裴允径直打断,语气是自己都没想到的难听。
“你方才在说什么?”
安与时身子一抖。
后面的青竹等人,都惊得齐齐跪倒。
见状,安与时缩着脖子,干笑道:“阿兄都听见啦?我……我也不是多管闲事,我就是希望……”
“你希望我尽早成婚,好让你安心?”裴允的拳头都要捏碎了,“我已经搬离,你还不满意,甚至想随便塞个人打发了我?”
“我不是……我又不是那个意思!”安与时急得直起身来,“你本身就到年纪了,成婚也是情理之中,左右我成日闲着,为你相看相看又有何妨?我知道你并非凡泥,定要精挑细选才能放心的,何曾随意打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