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老夫人沉着脸打断,接着说道:“但你若敢横插一手,坏了周婧芙和高砚书的姻缘,坏了我安家的大好前程,那也别怪老身不把你当成自己的亲孙子!”
“哈哈……”
安景州忽然就笑了,而且越笑越大声。
“哈哈哈哈哈!”
他恨不得当场笑死在这里。
笑了许久,都快喘不上气了,胸口一阵阵的疼,他眼睛里充着血,倔强的看着安老夫人和安应淮:“我总算明白了,彻底明白了。”
安老夫人和安应淮看得不明所以。
“你明白什么了?”安应淮皱眉看了安景州一眼:“现在家中有事,而且是大事,没空理会你,你若不想跪祠堂,就去读书写字,早日考个功名回来,少在这里犯病!”
“哈哈!”
安景州又是惨笑:“我是说,我明白妹妹为何一去不回头了!为何对着你们。对着我,连一张好脸都不肯给!”
“有家人如此,我真是上愧于天,下愧于地!”
安景州说到最后,已经青筋爆起。
因为不管他如何声泪俱下的控诉,他的祖母和父亲都只是冷漠而嫌弃的看着他,仿佛他在说的这一切,都是不知所谓。
仿佛他对安家的担忧和考量,都是在没事找事!
这一刻,他真的好生羡慕安与时。
安与时那一日被裴允带走,自此的生活无忧无虑,纵使没有家人在身边……
可是有这样的家人,难道不是没有更好吗?
他也不想再留下了。
想到这里,他忽然认真万分的跪了下来。
冲着安老夫人和安应淮各磕了三个响头。
“景州感激祖母与父亲多年来的养育之恩,如此大恩,无以为报!但景州自知,不配当安家的孙儿,也不配当父亲的儿子,自今日起,我便割发断义,从此不再用安姓,天高海阔,自生自灭,两不相欠!”
说完这些话,安景州从靴子里抽出一把匕首,解开发冠,抓起一把,直接当众割下……
这一幕发生的实在是太快了,不管安老夫人还是安应淮都没有反应过来。
还是安家的下人们先吓了一跳,齐齐跪倒在地。
发生这么大的事儿,安家的天,莫不是要变了吧?
安应淮猛地站起身来,不敢置信地瞪着安景州:“你说什么?你要与安家断义?”
安景州已经放下手里的发丝,就撒在他面前,谁都能看得清楚。
说大事都说不通,那说这些,更说不通。
安景州自嘲一笑,站起身来又冲安应淮鞠了一躬,两袖清风的大步走了出去。
既然已经恩断义绝,那他就是要走,也不能再带走安家的一草一木。
今日,他就分文不取,就这么出去,是死是活,听天由命!
后面,安老夫人杵着拐杖泣不成声:“冤孽,都是冤孽呀!我安家到底中了什么邪魔,为何子孙后辈都是这样的德行?简直家门不幸呐!”
安应淮则傻愣在原地,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
他心里其实也是知道的,安家的路,现在已经越走越窄。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亲生儿子,居然会步亲生女儿的后尘,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去。
难道对于这些孩子们来说,亲情二字压根就不存在吗?
……
闹着离家出走这种事儿,其实是很常见的。
但是像安景州这种和家里彻底决裂,甚至不惜割发断义的,实在少见。
这么大的新闻,安与时当然也听说了。
说实在话,安与时现在还是在怀疑真假。
以她对于安家的了解,各种各样的歪主意实在是多,谁知道这是不是一个计?
所以对于安景州离家之事,而且还没有带半个铜板在身上,恐怕回饿死在外面的说法,她完全不在乎。
“如果是假的,那我倒佩服安景州的心计,越玩越高级了,但如果是真的,我又觉得,这出戏还挺好看的。”
安与时说这话的时候,正要把刚熬出来的汤,送到裴允那里去。
闻夏在身旁跟着,笑眯眯的说:“现在人人都在传,二公子是因为被周婧芙伤及颜面,所以不肯再在安家呆着了!”
“是因为什么,谁又知道呢?”安与时不想深究。
现在在这上京城里,最好看的戏码还是高家和安家的博弈。
一方不肯认,不肯成婚,另外一边,却迫不及待的想把周婧芙给塞进去……
到底谁输谁赢,还真没个准。
“听说赌坊已经开盘子了?”安与时饶有兴致的想着,说:“你猜猜,最后周婧芙到底是嫁得进去呢?还是嫁不进去?”
闻夏认真想了想:“奴婢觉得,肯定能嫁进去!女娘您想呀,周婧芙的名声再难听,好歹是一个女娘家,清白已经没了,又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被高砚书给拿走了的,高家自诩清高门第,难道还能不认?”
安与时却不以为然。
“话不可这么说,现在看似高家的把柄都被安家拿在手里,可也不想想,难道高家人就是好相与的吗?个个都是成了精的,哪里那么容易就让周婧芙给摆弄了去?”
不是安与时小看周婧芙,但是没有安应珍在,周婧芙还真不一定能掀起多少水花!
现在就算安家跟着下场,也不过是因为已成定局,需要破局,又能从中得利,所以才横插一杠。
但是对于安家而言,并没有为了周婧芙鱼死网破的必要。
一旦高家拿到什么旁的错处,能够拿捏住安家的命门的那种,那么安家,也会像放弃她以及放弃安应珍一样,毫不犹豫放弃周婧芙的。
“拿二十两银子去赌坊,就赌,周婧芙嫁不进去!”
闻夏瞪大眼睛,觉得自家女娘这是在直接往火坑里扔银子。
但是再一想,反正女娘银子多,花也花不完的,就让女娘寻个开心吧。
“是,奴婢一会就去!”
安与时提着食盒找到裴允,发现裴允书案上的东西堆积如山。
也不是什么文书或者是案卷,反而是奏折。
说实话,安与时现在是有点傻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