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磕到自己有些晕头转向,哭声止住了,才又抬头接着说:“妾身求求郡主殿下,救出老爷,救老爷一条性命!他是铜城里出了名的好官,上任几十年,从来没有出过什么纰漏,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实在罪不至此啊!”
这些话里的信息量实在太大,安与时都有些懵。
她和青竹对视一眼,又看了看步应,仔细想了想,才问道:“周府上下都说他是病了,那依你所言,他是出事了,被人关起来了,对吗?”
杨姨娘惊愕抬头,像是没料到,安与时到现在,居然都还没有什么确切的线索。
有一瞬间,她特别恐慌。
这般说来,自己今日冒险来此,为的是给老爷求情,可结果,却反而暴露了许多被周高平精心藏起来的事?
还以为是周高平要死定了,结果,是自己要死到临头?
“郡主殿下不知道?”
杨姨娘眼睛里的泪珠子一个劲的往下掉,自己却像是完全没有察觉到一样。
“郡主殿下若不知道,为何会去妾身做苦力的地方?难道不是查到了线索,才去那里打探的吗?”
面对杨姨娘这样的反应,安与时愣了一下。
合着这个杨姨娘,是觉得周大人很快就能被救出来了,跑过来锦上添花的?
而不是知道所有真相,特地跑过来雪中送炭的?
虽然很简单就能想清楚,杨姨娘的小九九,可是仔细想想,杨姨娘确实是一个可怜人。
虽然只是个小妾,可是在这周府里头,又没有当家主母压在头上,日子应当也是前呼后拥,金尊玉贵的。
可惜她没有一个孩子傍身,所以在周大人出事之后,自己也跟着身陷囹圄。
如今,一个娇花似的人物,硬生生被折磨成这个样子,满心里想着的,自然是求一条出路。
杨姨娘自然也知道,要想重新翻身,能依靠的,只有周大人一个。
所以,杨姨娘才会在觉得周大人很快就能获救的时候,冒险跑过来卖乖献好。
等到周大人恢复自由,自然也能记住她的心意,往后更加善待她。
都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这样做,一点毛病都没有。
安与时尽量让自己笑得和善一些:“我也想把他救出来,可问题是,我如今并不知道他身在何处,你若知道,不妨直接告诉我。”
杨姨娘眼巴巴的看着安与时,觉得安与时的声音,就好像是被下了蛊的,让她不由自主的就开了口。
“妾身也不知道老爷究竟身在何处,但妾身敢确定,他就是被关起来了,而且肯定在后山!”
安与时第一时间看向步应,步应已经在垂眸深思了。
后山那块地方……
他这几天按照安与时的意思,盯着厨房那些送饭的人。
其中送去后山的,只有两拨人。
跟过去以后,也只有两处还算隐秘的地方。
现在杨姨娘又这么说,还如此笃定周大人就在后山,那看来,范围是一定能缩小了。
看步应几不可闻的点了点头,安与时心里就有数了。
可她却没有急着给杨姨娘什么答复,而是追问道:“可是你所说的,实在是匪夷所思了些,你们周家的少爷,只有周高平一个,他可是周大人的亲生儿子,也是唯一的儿子,如今他就在周府里管事,连周大人在衙门里的公务,也是他代为处理的,难道周大人被关起来,他就毫不知情,并且完全没想过要理会吗?”
安与时当然是故意的。
她就是要让杨姨娘,把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部都说出来!
杨姨娘果然被吓到了,她说的都是实话,怎会撒谎?
可安与时为什么不肯相信自己?
更让她觉得害怕的是,安与时既然能说出这话,是不是证明,安与时说是要过来查案,实则和家里的少爷才是一边的?
要对付的就是老爷?
那她今日过来,岂不是找错了人,羊入虎口了吗?
越想,杨姨娘就越慌,身上抖的越发厉害,甚至哆哆嗦嗦的,都快说不出来话了。
到最后,她急的退后好几步,然后继续砰砰砰的磕着响头。
“郡主殿下,妾身所言,句句属实,绝不敢撒谎!”
杨姨娘哭的梨花带雨:“妾身敢发誓,若妾身今日所言,有一字是虚假的,宁愿遭受天打雷劈,就如同铜城里面那些可怜女子一样,一生不得善终!”
听到这些,安与时终于眼前一亮。
其实,她只是想逼着杨姨娘说几句实话出来。
毕竟这些天以来,自己见过会耍心眼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从司方和邺到周高平,再到周策文,都是如此。
就连周府里的下人,也一样个个难缠。
她实在懒得再平心气和,循循善诱的一个个问。
所以才会用这样的方式,直接让杨姨娘害怕,自己爆出所有。
办法确实残忍,事实证明,也确实有用。
却没想到,杨姨娘在心急之下,居然还说出了这些……
安与时的手指紧了紧,没有让自己露出什么古怪的神色,依旧和方才是一样的,语气也格外平常。
“你这又是在说什么?铜城里那些女子的遭遇,我也有所耳闻。”
杨姨娘眼前一亮,惊喜的抬起头来。
那这么说来,安与时也是知情的了?
她心里七上八下的,一个劲的说服自己。
安与时可是从上京城里来的,听说她和樊太妃,和皇上一样,都是爱民如子的人!
没错,这样的人,怎么会和周高平沆瀣一气,鱼肉香里?
如此看来,和周高平定然不是一伙的!
可还没有等杨杨姨娘高兴多久,安与时就又接着说:“周高平都仔细跟我说过了,哦不对,不是周高平说的,是周策文说的,他亲口对我说,铜城里那些失踪了的女子,以及不见了的孩子,都是因为身染瘟疫,担心病情蔓延,所以才被关去了妥当的地方安置,等到她们病好之后,自然能够重新回家继续过日子,因此你的誓言,是不是太过草率了?并且,有些毫无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