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安与时这么问,青竹倒是想起来了。
“方才安应淮送东西来,半天也没走,后来安景州也追过来了,奴婢在院子里听着他们二人说话。”
“安景州居然问他,是不是昨天夜里梦到了什么,这话稀奇古怪的,安应淮也没有正面回应,因此奴婢确实不知道。”
这么古怪的对话,或许告诉女娘,女娘反而知道些。
安与时确实知道。
她早就已经猜到,安景州之所以忽然之间有转变,恐怕是,不知道是在什么样的机缘巧合之下,忽然就记起了前世的事。
否则他的变化,实在没有道理。
而现在安应淮也这样……
难道安景州是以为,安应淮和他一样想起了什么,所以才急着过去问?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接下来的事,可就有意思了。
“女娘,要不要想法子打探一下?”青竹不放心的追问。
安与时想了想,果断摇头:“没必要在他们父子身上浪费心力,反正他们也折腾不出我们的手掌心,我手里人手只有这么多,武馆的那些打手,暂且也不能重用,你和步应又得分出精神来调教他们,都急不得。”
说到这里,安与时叹了口气。
“昨夜你睡了以后,我写了几封信,都在桌子上,你拿去飞鸽传书,快快传出去,让他们快些行动。”
“有几个庄子,恐怕接不到消息,故而,不管是靳家军也好,还是红甲卫也好,你让他们亲自跑一趟,务必要把消息带给他们,也要命他们找最好的管事和掌柜,再找些打手护卫。”
“这件事,只许成不许败,花多少银子都使得,你去安排吧。”
听到安与时这么吩咐,青竹的第一反应就是,安与时还想去西庆。
她也顾不上许多,冲到桌子旁边,拿起一封信,仔细看了以后,才长松一口气。
原来只是让做生意的人,试着去闯一闯,瞧瞧西庆的风土人情。
顺便找一找西庆王朝那里,现在最缺的是什么。
打着做生意的旗号,到底也有个正经名目,想来,西庆王朝那边也不会太过为难。
“还是女娘聪慧,女娘放心,奴婢这就去安排,正好,裴将军给女娘留了几十匹战马,现在刚好派上用场!”
安与时点点头,让青竹赶紧去。
青竹顺带手的,把剩下的半碗鸡丝粥放回食盒,提着食盒出去了。
她这火急火燎,走到半路上才发现,安应淮居然还等待院子外面。
回头一看,安景州早已不见了。
也不知道安应淮是怎么把人甩开的。
现在安应淮瞧见她,快步追了上来。
见到青竹,安应淮也没先问话,就急急忙忙的打开盖子,看着里面的鸡丝粥有被用过的痕迹,更是欣慰大笑。
“我就知道,就知道啊!”
他就知道,安与时心里其实还是惦记着他这个父亲的!
只是一直以来,委屈太多,幽怨太多,所以这份惦记,也就变成了恨。
但只要他真心实意的想要弥补,那就还是有机会的。
现在,他的乖女儿,不就用了他亲手做的粥吗?
“我闺女吃了粥以后,怎么说?她喜欢吗?是不是小时候的味道?”
光是‘闺女’两个字,就让青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安应淮的脸可真够大的,这种话也能说出来?
而且莫名其妙的,忽然开始展示父女情深……
同样的事,安应淮倒是也干过不少次。
可这一次,怎么就让她像是吃了苍蝇一样恶心?
正好,安应淮拎着食盒,青竹刚好撒手。
她急着去办安与时安排的事,冷冷的说道:“女娘一早起来,宿醉难消,没有怎么问,就吃了这碗粥。”
“可是,女娘知道是大将军您做的以后女,就把碗筷放下了,另外大将军想让奴婢传的话,奴婢倒是全部传到,可女娘从前是个什么态度,现在就是个什么态度。”
“她想不起来,也并不觉得味道有多好!”
听到这句话,安应淮如遭雷击。
他的女儿,居然是这样想的?
青竹懒得搭理他,抬腿就走。
留下安应淮怔愣在原地,整个人崩溃的浑身发麻。
他这都已经十分真心实意了,安与时居然还是这么冷漠?
那他这个当爹的,究竟要怎么样,安与时才能原谅他?
总不能是跑到安与时跟前,跪下来好好跟她认个错吧?
可他是个当爹的呀!
从古至今,哪有当父亲的,去给女儿认罪的道理?
安与时她为什么就非要抓住这一点不放呢?
安应淮越想越气,竟是直接转身,朝安与时的院子大步走过去。
青竹不在,守在院子门外的,也没几个人,他轻而易举的就闯进去了。
进门一看,安与时披着披风,头发也还披散着,懒懒散散的,完全没有一个当大小姐的样子。
就这样一个姑娘家,居然也会是安家养出来的?
看安应淮气冲冲的来,安与时放下手里的书简,皱了皱眉。
“做什么?”
并不怎么激动,却明显拒人于千里之外,清清冷冷的淡泊嗓音。
就像是一盆沁凉的山涧泉水,对着安应淮迎头浇下。
他一下就冷静过来了。
许多事,想明白归想明白,可是做起来的时候,还是有些难。
就像现在,他明明想着,不能再让安与时受委屈,一定要尽力弥补……
可是在发现得不到预期的回馈,他就又会怒气上涌。
甚至想跑过来问责安与时。
安与时又有什么错?
他的女儿,在还没出生的时候,就期盼着能得个女儿的女二。
在生下来以后,只想捧在手心里,当上京城最耀眼最幸福的小女娘的女儿。
就不应该有错!
是他,这个父亲没当好。
“我就是想问问……”
发现自己嗓音干涩,安应淮停顿了好一会儿,才又道:“我是想问问你,还有什么爱吃的吗?左右也无事,恰好,我的手艺也还行,给你做来尝个鲜。”
话才刚说完,就又涌上来一股子酸涩。
轮起来,周婧芙都吃过无数次他做的菜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