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睁开眼，入目大片的繁花，簇簇铺满了整个视野，他捧着不知从哪里化缘来的菜饭，坐在我身边，见我醒了，擦干泪水：“小僧无能，但小僧想你活下去。”
我望着他，扑哧一笑。
执着又傻气的人。
“为什么啊？”
“当然不能死，死了，什么都没了。”
“才不是，死亡，并不是终点。”
被遗忘才是，被埋没才是，明明走过一遭，却毫无痕迹才是……
“那为何世人都想长生？”
“长生能做更多事，看更美好的人间吧……”
小和尚喂着我一口一口吃着：“你也要长生。”
后来，他不走了，每日与我讲他那些傻里傻气的故事，要么就趁我睡着哭的稀里哗啦。
我认识了他——无清。
那日山岗的风很大，我身上盖了一层又一层的被子，却感受不到丝毫温暖。
“我能回报你什么？”
他清隽的面容愁苦又悲痛。
我脱口而出：“为我多救些人吧。”
“好。”他应得坚定。
我勾唇一笑：“还想喝酒，喝多了就不痛了。”
“好。”他发白的僧衣猎猎作响，却只得了一小杯的酒。
他捧着酒杯向我奔来的时候，我笑着闭上了眸，离开了世界。
小和尚那么爱哭，这下应是哭惨了吧。
也不是。
毕竟，系统已经清除他的记忆，他记不起我了……
之后，我在没找到无清的下落，傻和尚不会已经不在人间了吧……
——
我进了现代世界。
长长的走廊，大理石铺就，再柔软的脚步踩踏在上面都会听到厚重的回声。
冷色的灯光静静的落在每一处，仿佛一切都像没有尽头一般，空寂又冰冷。
每个房间门口，挂着他们在此相聚的理由：心血管、脑外科……被疾病占领的地方。
我呆愣愣的望向窗外，系统告诉我，我只需要在这里等死就好了。
“你……你是快穿系统的？”
是一个少年，穿着一身病服忽而凑近。
我被吓得一惊，后退几步。
“你怎么知道？”
屋子里只有两个人，一个是他，一个是我。
“吼吼吼，我的系统有点小毛病，常常可以做到别的系统做不到的事。”
“那这小毛病未免太好了吧。”
他上下打量我：“你看上去很不开心，有啥事跟弟弟讲讲呗。”
我想了想，讲起了我的故事。
少年坐在病床上皱了眉头：“好奇怪，你接收我的气运怎么会要死呢？”
他挠头不解：“其他哥哥姐姐要么飞升，要么变得很厉害，我以为你的病会好呢。”
我听他讲了他的故事。
才知道，他在这个世界，是我的双胞胎弟弟，现如今都是癌症晚期。
富豪父母带着养女出国度假了，独留我们两个在医院里与病魔做抗争。
我们两个在医院里度过了漫长的时光，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一起看电视，一起吃饭，一起聊天……
他分外阳光，总是能说出一些让人捧腹大笑的话，给我讲各种笑话。
我好像真的有了一个弟弟，仿佛病痛所有的阴霾忽而消失不见。
那天。
他笑得傻里傻气，从床上跳下来，打了一套凌乱的军体拳。
“我们两个越狱吧，我不想死在十八岁了，你也不想继续死亡了吧。”
我呆愣愣的望着他：“越狱？”
“有个养老世界你知道吗？”
我摇头。
“想你也不知道。”他侃侃而谈：“任务完成一定数量就可以获取自由，我是没有自由的，想必你也是。”
“主神那些系统就是人工智障，你接手我的系统，让它换个频率，就可以躲过面部识别，和频率检测，成为一名普通的快穿养老者。”
“那你呢？”
“我啊，等你到养老世界后，系统肯定会死机，到时候，我带着死机的系统，没了用处，同样会被扔到养老世界，这样，我们就都自由了！”他骄傲一笑：“我的小系统虽然不太好，但是总会给我说一些可靠的消息。”
“信我！我们一起逃出去吧！”
我心动了，我不想在体验死亡了：“我该怎么回报你呢？”
“帮我做任务吧，我身上没有气运，做什么都不会好的，有个什么拯救的任务一直没做。”
“养老世界也有任务吗？”
他摇头：“不是，是我的系统，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它会一直给我一些特别的任务，但是自己捡的系统，能怎么样，宠着呗。”
我们两个定好计划，说好同年同月同日死。
可下午就听到了少年脑出血死亡的信息。
我还是，第一次，送人离去啊……
好在，一切都按照计划实施了。
~
“攻略系统这么人性吗？”我第一次看到主神是云朵，新奇的睁大了眼睛。
机械音从云朵中传了出来：“鉴于攻略期间表现良好，九次攻略成功，特许提前进入养老世界。”
“我只听过七七四十九天，九九八十一难，三三得九是嘛诶？”
系统并未回复，而是继续道：“现在你可以对主神提一个愿望，我们将把你送到那个世界。”
“我想要……厉害的妈！强大的爸！各式各样的老公！完美的家！”
“好的……”一阵电流声后。
云朵怕她后悔一般，飞速向两边打开，而她像每次去替死一般落了下去。
白色的云再次合拢。
“主神，这个世界明明是要攻略999次才能去的世界，这么危险，没有经验必死无疑，为何将她放到这个世界？”
空间传来低沉的声音，回响在四周：“因为……她合适。”
“可是她才攻略九次，为何会有如此多的气运？”
“无所谓，总归，都会榨干的……”
——
夜色微凉，幼幼从旧房子门前的小板凳上起身，掸了掸衣服上的灰尘：“现在呢，有两个选择，一个是找到新房子，然后当一阵子留守儿童，一个呢，是留张纸条，回去看看师尊那个空巢老人。”
她边说边往外走，望着踢开的小石块，笑得开怀，露出两颗小虎牙，双手背过，望向天边：“自由啊，真好啊~”
不想再问为什么了，多问问，凭什么吧。
凭什么……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