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鹤没有说话,不反驳,也不像从前那般害怕误会。
“你果然恢复记忆了吧。”
“别告诉她。”
裴川明白,“我不会乱讲,放心。”
李鹤微微瞥眸,看到他好看饱满的后脑勺,这孩子无论面对什么事都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倒是和刚把他救出来的样子截然不同。
“看来你成长了许多。”
裴川扭头,“成长?现在吗,我没觉得。”
“学会掩饰隐瞒,就是成长。”
裴川不语,他的一些念头,似乎被李鹤一眼就看穿了。
“没必要做个好人,不过也别做我这样的人。”
他不明白地看着李鹤,“为什么。”
“后悔的时候就没有回头路了。”
“那你后悔过吗。”
李鹤勾唇,“没有。”
裴川与他一笑,“哈哈,你果然不是什么好人。”
两人不知哪里对上了,气场总是很合。
李鹤叮嘱,“景明身份未知,我怀疑他和出越皇室有关,我不能出去,你要帮我紧盯着他们的动向。”
“出越皇室?很厉害吗。”
他微微眯起眼睛,“出越虽比不上矅国雄厚,他们却有个难搞的皇帝,楚明颂治下野心勃勃,入侵矅国是迟早的事。景明若真与皇室有关,此来也应当是为了这个。”
若想更完整的知道,当下最好的办法就是破解景明的身份,再想办法让明珠察觉,她背后是旧明野卫,也是出越出身,想来肯定是知道什么。
裴川听完李鹤的分析,忽然想起一件事,“对了!明珠姨姨似乎明天与那景明有约。”
“何约?”
“好像是景明要介绍一个人给她认识,好像是景明的亲信。”
“其他的什么都没说?”李鹤问,裴川答:“嗯,除了这个就什么都没说了。”
“呵。”李鹤嗤笑,对景明,她还真是仁慈,只说是亲信,她便要放下手头的事与他约见。
裴川见他笑的莫名其妙,道:“有什么问题?”
事关情爱,极其复杂,裴川不懂。
“明珠现在府中吧。”
裴川“嗯”了声,“方才我来的时候还看到她与我娘在一块。”
李鹤道:“那便要你跑一趟了。”
裴川还没反应过来,扑通一声巨响,溅起巨大的水花。
“喂!”
李鹤落入池水中,不知以何种角度撞到了池子里的石头,磕破了头。
裴川脚心抵着石头,半只脚掌冒出去,险些也跟着一块掉下去了。
“你……”
李鹤潜入水中,不一会冒出头来,修长的手指捂着额顶,冷白的指头下面似乎压盖着一抹嫣红。
裴川简直无语,“你这人,真是……”
真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李鹤冷冷催促,“去吧。”
……
给云英的衣裳快缝完了,还剩下好些布料,是给男子用的。
她想着,反正做也做了,不若顺手给李鹤做一件,她在宫里那些年,李鹤穿的衣裳几乎都是她缝制的。
“这尺寸……过于消瘦些了吧,他穿的进去?”
明珠道:“他如今便是这体型,整日喝药,身量起不来,便先穿着吧,等以后穿不下了再换便是。”
贾婉奕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你呀,嘴上说着不在乎,哪里像是不在乎的样子。”
明珠一顿,无疑被贾婉奕戳中了心事,勉强道:“都照顾十几年了,习惯难改,何况他现在就我一个亲人,我若不对他好一些,他也太可怜了。”
“傻姑娘,从不知道心疼自己。”贾婉奕叹口气,却还是没说什么。
正当这时,裴川匆匆忙忙的跑来,告诉他们李鹤落水了。
明珠愣了下,好端端的他怎么掉进水里?
“姨姨,你还是快去看看吧,好像磕到了头。”
明珠手一抖,针险些刺到指腹,她倒是不怕别的,只怕这一撞把李鹤记忆撞回来,那就糟了。
“快去看看吧,应该不会有事的。”贾婉奕以为她只是担心李鹤,却不知她心中真正所想。
明珠回过神来,去了李鹤掉落池子的地方。
那池子是她让人挖的,这陆家宅院空旷了些,她喜欢有山有水,诗意的地方,便叫人挖了个水池,造景了一番。
到了地方,远远的就见一个人站在那,身上不停的往下滴水,全身都湿透了,额角处,一抹鲜红格外显眼。
“李……少时,你怎么样。”
明珠上前,握住他冰凉的手腕,“怎么掉进去了?受伤没有?”
她上下检查,李鹤摇摇头,缓慢地说:“不知这何时多了个池子,没有注意,是我不好,给你添麻烦了,抱歉。”
他把手抽出来,明珠望着空空如也的手掌,微微一怔,无奈苦笑,“是我疏忽,没告诉你这凿了个池子,可你平时也不是这般不谨慎的样子,便是走在第一次去的街上,也小心翼翼从未被障碍物撞到,怎的今日掉进了池子里?”
李鹤没有回话,有些生疏。
他身上湿淋淋的,往后微微退了一些,与明珠躲开些距离。
话音也是冷冷的。
“纵是我有意为之,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明珠不知如何对答,似乎她对李鹤从一开始便抱有的怀疑,被他毫不留情的指认了出来,她好像成了有罪的罪人。
而这一切,都被受害者李鹤看在眼里,明晃晃地点了出来。
“抱歉。”
而这一次,李鹤似乎不接受她的道歉了。
“我无碍,你回去吧。”
他缓慢地越过明珠肩膀,那冷岑岑的气味,浸着寒凉,往明珠的鼻息里扑。
“少时!”
连续半月,明珠都没有来看过他,这一次,却有些绷不住,转身叫住了李鹤,顿了顿,然后别扭的问:“你……近来如何?”
在一旁看着的裴川默默感慨,这李鹤果然还是有心计,靠着一出苦肉计,又故意摆出一副不理人的样子,夫子近来教了他们一个成语正是很适用此时的场景,那四个字似乎是叫——欲擒故纵。
“夫人既然不关心,便也不必担心。”
“谁说我不关心你了。”
明珠涌出一股浓浓的愧疚感,这人是她带回来的,莫名其妙冷在一旁,也是她最先开始的,看他这副受了伤不愿再与她多言的样子,明珠又先开始自责。
“近来颇为忙碌,家里事多,耽搁了你,不是有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