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星缓缓地睁开眼睛,还没等他看清周围的景象,如同被烈火灼烧一般的剧痛就像潮水一样席卷了他的全身。
最后的记忆是在墨西哥湾,他们三人被恩利尔击溃的一败涂地,然后他喝下了地狱之血,那东西又腥又苦,难喝的超乎想象,接着就是像烈火焚烧全身的灼痛感席卷而来,然后是恐怖的杀戮欲望迸发,再然后就是零碎的片段了,漫天的黑云,耳边的低语,飞溅的鲜血,还有在他面前流泪的女孩...那是九月。
他挣扎着坐了起来,但身上那股被灼烧的痛感更加强烈,让他险些再度晕厥。
有人从旁边站起了身,一把扶住琉星:“醒了?”
带着厚眼镜的小女孩抓了抓头发,像是刚从睡梦中醒过来:“你现在身上估计很疼,那是过度释放异能的副作用。先躺下吧,我这里有针对这种情况的特效药,来一针...”
“我...怎么了?”琉星缓缓地躺回床上,这时他才看清所在的环境——他躺在一个非常标准的病号床上,身上插了很多吊针,周围是各种各样他看不懂的仪器,但不知道为什么,还有一张小得可怜且极其简陋的单人床。琉星顿时反应过来,这大概是面前的葵·波波娃博士平时泡在的实验室。作为一个资深技术宅,就算住在实验室里打持久战也是个很好理解的事情。
“你已经昏迷了大概一周了。”葵·波波娃继续翻箱倒柜,头都没抬,“你对你自己做了什么没印象吗?”
“没印象,我做什么了?”琉星悚然,猛地坐起了身,但因为动作过大导致他的身上再次传来了那种如同烈火焚身一般的剧痛,疼的他呲牙咧嘴。
葵·波波娃拿出一根针剂:“找到了,躺平。”
注射器刺入琉星的小臂,针剂缓缓推入,琉星顿时感觉疼痛减轻了不少,他缓缓地躺下,长出了一口气:“好多了,多谢。所以...我之前做什么了?”
葵·波波娃瞥了他一眼:“厉害着呢,以一己之力送VV学院两位教官进了病房,还让九月落下了点疤。”
琉星险些从床上跌了下来,他张大嘴看着葵·波波娃:“他们...他们现在怎么样?他们人在哪?”
“放心吧,没什么大事,他们现在应该是在楼顶的停机坪,已经准备去波塞冬了。”话没说完,琉星便从病床上翻身下来,一把抓起床边搭着的衣物,径直冲出了门。
“喂!你应该好好休息的!”
葵·波波娃几步小跑追了过去,但琉星只留给她一个越跑越远的背影,头都没回,只是不断的挥手:“多谢你了葵博士,等我回来请你吃饭!”
葵·波波娃看着远去的琉星,不由得叹了口气:“...好的吧,我想吃火锅。”
她关上了实验室的门,坐回了那些仪器旁。
因为琉星走的太急,他完全没有注意到在仪器后面有一个封闭的玻璃舱,更没有注意到玻璃舱中的少女。少女浑身插满了管子,面容和她的头发一样惨白,但即便隔着厚重的玻璃舱,也能听到她的胸腔内传来的如同战鼓一般的心跳声。
“166组染色体的dNA...即便是黑月,和已经摄入了地狱之血的琉星,也是拥有两种染色体,但你的身体里竟然满满的都是不属于人类的基因。”葵·波波娃透过有机玻璃罩看着里面的少女,眼镜片的反光下闪烁着凝重却又无比兴奋的眼神,“虽然还是人类的形态,但你已经完全变化成另一种生物了吗?在没有改变任何形态的情况下,完成了基因层面的转变,真不可思议...你们所拥有的这种神奇的基因究竟来源于什么?”
少女显然无法回答她的问题,她似乎沉浸在自己的梦境之中,也不知那梦境之中是什么内容。
隐隐约约,能够看到有着金色的光芒在她紧闭的双眼下跳动。
黑色的巨大飞行器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呼啸着撕裂云层。
这种飞行器只在美国国防部的图纸上出现过,目前的科技把它制造出来也很难正式投入使用,但葵·波波娃做到了,得益于她的第七感“鬼神工匠”,这架飞行器比设计图纸上更加完美,不仅维持了巨大的体型,飞行器内也根本感觉不到这架飞行器正在进行飞速的行驶。
琉星打开座椅旁的灯,将面前的文件袋拆开。文件的封口上刻着记号为“A”的红色印章,这代表着这份档案仅次于涉及到世界安危的“S”级,这个文件袋是在他登机以后拿到的,文件袋中的内容很简单:“海上浮城”波塞冬的全部资料。
“据说波塞冬是为了人类避难做成的诺亚方舟,这艘巨轮的动力来源无从得知。在船上的浮城之中几乎没有法律,唯一的法则就是用拳头说话,强者杀死弱者在这座岛上已经成为了每天都会发生的家常便饭。这个法则在两年一届的争夺公主成为海皇的比赛中即是比赛规则。”琉星嘴角抽搐着念完了文件的第一段内容,抬起头看着对面的十月:“这什么啊这...他们是什么未开化的原始社会吗?”
“人类本来就是野兽,只不过限制于当今世界的法规,大部分人面兽心的家伙要给自己披上层道貌岸然的外衣。”十月轻哼一声,表达对于波塞冬原始法则的不屑,“有没有感觉到自从异能者出现在这个世界以后,这个世界就变得越来越乱?当失去了法则的限制,他们就可以肆无忌惮的揭下伪装已久的外衣,暴露出自己禽兽的本来面目。《黑袍纠察队》看过吧?就算没看过总读过历史书吧?大约一百年前就有一些岛国人在华夏的大地上肆意妄为,甚至把杀害手无寸铁的平民当作一场比赛,你能说他们算人吗?”
琉星握了握拳:“确实不算。”
“现在这些异能者还能够装的道貌岸然很简单——因为黑月。如果没有他的话,不知道这个世界会乱成什么样子,那时候大概玄月会统治世界吧?”十月笑了笑。
“确实...”琉星应了一声,没再说话。
两个人陷入了一片沉默,一旁的破军的呼噜震天响,嘴角流着口水,靠在与他的身体完全不相称的椅背上。琉星看向破军,心想不知道当初那位英姿飒爽的凯瑟琳舰长当年究竟是怎么看上这货的,就算是十月这么好看的人如果睡相是这般模样的话大概也会被老婆扫地出门的吧?
“说起来...之前多谢了。”十月的声音响起,琉星被十月突然的话弄得一愣。
“后来听说你赌命喝了地狱之血...胆子真大。”十月扭头看向窗外,“如果那天你没赌命的话,恐怕恩利尔不会自己退走的。真是难以想象啊,平时你连我都打不过,那时候的你是有多强,居然能够让恩利尔自己退去。”
“我忘了喝下那东西可能会挂掉,只想着能变强来着...我不想拖你们后腿啦。”琉星挠了挠头,脸色涨红,显得有些局促。
“你好像有些尴尬啊,琉星同学?是没有和男生共处一室过还是没有被男生这么体贴的关心过?”
“我靠,你怎么gay里gay气的,干嘛突然问这么奇怪的问题!”
“哈哈哈哈...你还怪可爱的,难怪有人喜欢。”十月笑得十分开心。
“喂!”
一旁的舱门突然打开了,九月的身影出现在了舱门边。
她满腹狐疑的看着两人:“你俩刚刚在吵架?”
“没有!”两人异口同声,奇怪的默契又在此刻出现。
九月有些奇怪的看了两人一眼,说道:“我们现在已经在波塞冬上方了。”
耀眼的灯火出现在了机窗外,一条又一条公路和高耸入云的高楼大厦组成了一个巨大的星团。琉星先前在电脑上就看过波塞冬的卫星航拍,世界上每个城市总会有时明亮有时暗淡,但波塞冬就如同一颗耀眼的星辰一般,它永远是明亮的,仿佛永远不会熄灭。
巨轮宛如一座移动的岛屿,承载着这座灯火辉煌、热闹非凡的城市。夜色中,无数灯光闪烁交织在一起,勾勒出城市繁华的轮廓,仿佛给整座城市披上了一层璀璨夺目的华服。远远望去,这艘巨轮就好似一条背负着城池的庞然巨兽,正缓慢而坚定地在浩瀚无垠的海洋中破浪前行。
琉星突然想起以前玩过的一款游戏,在那款游戏里,有一张叫“天帷巨兽”的地图。此刻,当他再次凝视着脚下的巨轮以及它所承载的城市时,如果传说中的那种巨兽果真存在,或许模样应该就如同眼前的波塞冬这般雄伟吧。
“琉星,准备下驭云之术吧。”九月拍了拍他的肩膀,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
“啊?这飞机不落地的吗?”琉星一愣。
“首先,这不是飞机,这是葵·波波娃博士制造的‘宙斯’飞行器。”稚嫩的童声突然响起,琉星将视线投向九月的身后,这才看到她身后站着的一月。“其次,波塞冬没有机场的。”
“扯淡呢?这么大的城市没有机场?建造这城市的人是没有考虑过飞机这种东西的存在吗?”琉星不由得吐槽。
九月轻拍他的肩膀:“走啦,到了波塞冬你再问问当地人吧,不过不知道他们会不会选择先给你来上一拳。”
琉星沉默了许久,缓缓地回过头去,目光凝视着近在咫尺的九月。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然而声音却像是被卡在了喉咙深处,只能发出一阵低沉又嘶哑的声音:“我之前…”
可还未等他把完整的句子吐露出来,九月便迅速地伸出了一根纤细修长的手指,轻轻地落在了他微微颤动的嘴唇之上。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琉星瞬间愣住了,所有即将脱口而出的话语就这样硬生生地被堵了回去。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不用道歉,也不用愧疚。”九月俯身靠近琉星的耳畔,轻柔的声音像微风一般吹拂过琉星的耳畔。
琉星默默地注视着眼前的九月,心中五味杂陈。他不经意间瞥见了九月那白皙如雪的肩膀上一道触目惊心的伤痕。那伤痕蜿蜒曲折,宛如一条狰狞的蜈蚣盘踞其上。他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当时的场景——自己失控时疯狂的模样以及给九月造成伤害的那一刻。
想到这里,琉星的鼻子猛地一酸。
他本来还想再多说几句来着,可就在这时,完全没有任何征兆地,琉星身后的那扇舱门竟然猛地一下被打开了。九月反应极其迅速,她闪电般出手,一只手紧紧抓住了一月,而另一只手则死死拽住了旁边的座椅。强大的高压气流在刹那间汹涌而至。这股狂暴的力量瞬间就把琉星以及那块已经脱落的舱门一同狠狠地向后吹飞出去。
琉星下意识地想要伸出双手去抓住身旁的椅背。就在这个时候,只见十月一个漂亮的翻身跃起,紧接着飞起一脚,精准无误地踹在了他的屁股上面。这一脚力道十足,直接就将琉星整个人像炮弹一样给踢出了舱门。
就在琉星被踢出舱门,身体下落的瞬间,原本弥漫在周围的那些云雾开始迅速朝着琉星的身下聚集起来,这些云雾逐渐汇聚成一团巨大的云团,稳稳地将琉星的身体托举在空中。
琉星又惊又怒,他瞪大眼睛,恶狠狠地盯着舱门口那个面带笑容的十月,扯开嗓子大骂:“十月,你大爷的!我跟你没完!”
而站在舱门口的十月对于琉星的叫骂丝毫不在意,反倒是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几分。他一手抓着舱门,一手大幅度的挥舞,大声回应着琉星:“动作快点吧,傻星!别磨磨蹭蹭的啦,我们大家可都还在这里等着呢!”
十月那带着明显笑意的呼喊声,在那广阔无垠的夜空之上不断回荡着,他手中刻着“逃生通道”四个大字的拉环也在此刻显得尤为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