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他们继续坐了三天马车。
梅若林这三天都会抽空去跟景下棋,她对下棋没什么兴趣,偏偏棋艺却高超无比,不管下多少次,景都是手下败将。
可景却依然邀请她下棋,到也不急不燥,每日琢磨她的棋局一坐就是一天,梅若林找了几本书边看边下,有时都不看棋盘,随手落下的棋子,便把他打得落花流水,而今天是第三天,他明显眼底发黑,虽不急躁,却在最后那盘棋时不小心打翻了茶盏。
滚烫的茶水流在棋盘上,狼狈的茶汤宛如他溃不成军,血流成河,满目疮痍的江山,他手指尖的白子微微颤抖,却不知落入何处才能破解这般绝境。
他的定力终究开始崩溃。
梅若林放下手里的书,修长的手指夹住他拿着棋子的手指,移到左上边的角落,叠在她的黑子上,可那并不是能吃的棋子,正疑惑,只听咔嚓一声,下面的黑子化为灰烬,肃杀之气的黑子被撕开了一个口子,另一边的防守之地需要补缺,可这边已经破口,不管补缺那一边,这盘棋黑字只能输家。
“……这不是作弊吗。”
“当然不是,棋盘是死物,而你是活人……人是可以打破任何规则,只要你有足够的实力,无论有多绝境,总会有破解的方法,脑子不要那么死,正道走不通,那就走黑道,黑道走不通,那些邪道魔道,所有路走不通了,那就自己搭桥铺路,将对方碾压过去,你看,你已经把这颗棋子碾碎了,今天你赢了。”
梅若林的声音就像透过层层树叶而散落下来的点点阳光,带着抚慰人心的暖意,一下驱散了景被棋局折磨得快崩溃的神经。
他轻嗤的笑了出来,叫丫鬟进来把棋子收了,属下上前禀告,已经进入琉璃城了,琉璃国很小,加快点步子很快就能到皇城。
琉璃城比溧水那边好太多,起码没有一直飘着雪花,冷到是真的冷,半空中一直雾气缭绕,看不清天空的颜色。
周围的人都注视着他们车队,露出惊讶但很高兴的神色,这个时候应该有接应的人才对怎么还没有人?正这么想着。
突然,人群惊慌失措的大叫,不等马车停下,一阵清脆的铁蹄马踏之声狂风一般骑到景的马车前,黑色的高头大马发出尖锐的嘶叫,两只脚扬起,一下踢碎了车窗,眼看就要踩到景的身上。
景惊愕的刚要拉开梅若林,却被她一掌推开。
她一把抓住了马腿猛得一推,那马大吃了一惊整个跳了起来,但又重心不稳,惨叫着砰的一声倒地不起,马背上的人瞬间脱身而去,以轻快的轻功落到旁边,这一幕,让后面骑马跟上来的人吃惊不已,盯着梅若林不敢相信。
梅若林下了车,望向那俊美如玉,一身锦衣华服的美男子,扬眉,“当街行凶,罔顾人命,你知道这是谁的马车。”
那男子露出个灿烂的笑容,“自然知道,是来我们琉璃国迎娶公主,宣阳王的车子,在下兵马大将军独孤城见过女君,女君的力气真是一如既往的强势。”他笑着,拱手行了一礼,眉宇间笑意盈盈,左眼一角有个细细的小痣,笑的时候,明明没有做奇怪的事,却有丝妖娆之色。
梅若林再次扬眉,“我不是宣阳王,你不用向我行礼。”
景也从马车那边下来,他被大力推出去时撞到了车架上,眉间撞了个血印子,捂着额头过来了,独孤城看到景,脸上的笑一收,只是嘴角微微上弯客套的也向他行了礼,“独孤城应皇上旨意,特意来迎接宣阳王到夜泉宫住下,请。”
他故意踢破景的马车这事,被他直接忽视过去。
景非常生气,想到刚才自己差点死在马蹄之下,立马道,“大将军刚才是想杀了我吗。”
孤独城微微一笑,“那怎么可能,只是马儿受惊罢了,还请宣阳王勿怪,听闻宣阳王仁德贤明,是人中君子一定不会怪罪那匹马是吧,而且这里是琉璃城,不是秦国,等晚些时候,我会在将军府摆上宴席给二位请罪,还请二位到时赏脸光顾。”
一番话轻巧就将景压了下去。
他要在怪罪下去,就是不贤明仁德了,而且他还把这罪怪到马的身上?还威胁?
景盯他一眼没再说什么。
最后换了马车赶去夜泉宫,孤独城毫不客气也跟他们坐到了一起,景直接拒绝,却被他四两拨千斤的挡了回去,这马车他坐定了。
梅若林看着他若有所思,孤独城见她盯着自己,竟又露出灿烂的笑容,微微调整姿势坐得更加优雅华美。
“女君,我额头受伤了,给我看看伤得怎么样。”
景已经发现不对劲,紧紧捏住梅若林的手不让她继续看,而是让她看自己的伤口。
梅若林转过头,只是一个血印,并没有破像,淡淡道,“没事,一会下车找个医师看一下,没有破像,过二天就会消失的。”
她又转过脸去看对面的独孤城,轻噗一声,移开了目光看向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