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智超看着失魂落魄、如同行尸走肉般不断灌着劣质酒的傻柱,内心复杂,既有对其哀其不幸的怜悯,更有对其怒其不争的鄙夷。可怜之人,往往自有其可恨之处。
傻柱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浑浑噩噩离开黄智超家的,也不知道是怎么一步步挪回这个他付出半生心血,如今却只觉得无比讽刺的贾家。他的脚像灌了铅,每一步都踩在棉花上,轻飘飘的,却又沉重得让他喘不过气。
脑子里像是有无数面锣鼓在疯狂敲打,嗡嗡作响,全是黄智超那些诛心的话语,它们化作一把把重锤,把他过去二十多年坚信不疑的“善良”、“担当”、“情义”,砸了个粉碎,连带着那个他一直努力扮演的“好人”形象,也一同崩塌,只剩下一地狼藉和无尽的荒谬。
壹大爷不是慈祥长辈,而是精于算计的伪君子?聋老太太不是德高望重,而是给他戴高帽的帮凶?他掏心掏肺对待的秦姐一家,只是把他当成源源不断输送利益的工具人?他何雨柱,活了小半辈子,竟然只是别人精心培养的养老工具和免费血包?!
这认知像最锋利的刀子,一刀刀剐着他的心,痛得他几乎要蜷缩起来。
他踉踉跄跄,带着一身浓得化不开的劣质酒气和更浓的绝望,如同一个迷失了方向的孤魂野鬼,最终停在了那扇熟悉的门前。他抬起手,又放下,指尖冰凉,微微颤抖。门内昏黄的灯光透出来,曾经让他觉得温暖,此刻却只感到刺骨的寒意。
深吸一口气,他猛地推开了贾家的门。
屋里依旧是那副景象,灯光昏暗得恰到好处,能看清人影,却又带着一丝压抑。
贾张氏坐在炕沿边的小炕桌旁,借着灯光费力地纳着鞋底。秦淮茹则坐在另一边,低着头,手指灵巧地缝补着一件旧衣服,侧脸在灯光下显得有些憔悴,却依然带着那份让傻柱痴迷了多年的柔弱。
听到门被粗暴推开的响动,贾张氏最先抬起头,她那双三角眼先是疑惑,随即鼻子用力嗅了嗅,脸上立刻堆满了毫不掩饰的嫌恶:“哟,哪个死鬼回来了?喝得跟头驴似的,人五人六的,哪儿来的酒钱?八成又是偷那里的下脚料换的吧?!”
傻柱眼神空洞,像是没听到她的刻薄话语,脚步虚浮地往里走。他越过贾张氏,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死死地、直勾勾地盯住了那个低头缝补的女人——秦淮茹。
“你看看你那熊样!”贾张氏见自己被无视,顿时火气上涌,把手里的针线“啪”地一声拍在桌上,嗓门陡然拔高,尖利刺耳,“一身的穷酸酒气,隔着八丈远都熏死人!滚出去!别在这儿碍眼!”
傻柱依旧充耳不闻,他一步步走到秦淮茹面前,停下。浓烈的酒气混杂着他身上散发出的悲愤气息,让空气都变得粘稠。因为酒精的刺激,更因为内心那翻江倒海的痛苦和即将喷发的绝望,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压抑到极致的颤抖:“秦姐……”
秦淮茹被他这从未有过的眼神看得心头发慌,手里的针线也停了下来,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试图安抚:“柱子,你……你这是喝了多少啊?快坐下歇歇……”
“我没多!”傻柱猛地一声低吼,声音不大,却充满了力量,像是一头受伤的野兽在喉咙里发出的咆哮,瞬间震慑了全场。旁边写作业的孩子们吓得笔都掉了,齐齐一哆嗦,惊恐地看着他。
傻柱向前逼近一步,几乎贴到了秦淮茹面前,眼睛因充血而显得异常通红,他死死地瞪着她,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跟我说实话!你到底……到底什么时候……能给我生个儿子?!啊?!”
这石破天惊的一问,仿佛一道闪电劈进了这间屋子,瞬间将空气冻结。
秦淮茹的脸“唰”地一下变得惨白,毫无血色,嘴唇剧烈地哆嗦着,眼神慌乱,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贾张氏却像是被踩了尾巴的泼妇,噌地一下从炕沿上跳了起来,指着傻柱的鼻子就破口大骂:“何雨柱!你他娘的发什么疯!你冲谁嚷嚷呢!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你!”
“我问她!什么时候给我生儿子!”傻柱脖子上的青筋因愤怒而根根暴起,他猛地转头,凶狠的目光扫向贾张氏,手指却依旧指着脸色煞白的秦淮茹,“我给你们贾家当牛做马,我掏心掏肺!我图什么?!我不就图老了有个端茶倒水的,图我何家有个后吗?!”
“呸!”贾张氏一口浓痰差点啐到傻柱脸上,被他偏头躲过。她双手叉腰,脸上是那种深入骨髓的刻薄和毫不掩饰的讥讽,声音尖得像锥子:“就你?还想要儿子?撒泡尿照照你那德行!穷得叮当响,除了会做几道破菜还会干啥?”
她上下打量着傻柱,眼神里的鄙夷几乎要溢出来:“老母鸡费点劲还能下个蛋呢,你个公鸡连打鸣都费劲!还好意思腆着脸要儿子?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你……你他妈说什么?”傻柱仿佛被这句话钉在了原地,脑子里的弦似乎“嗡”的一声绷断了。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贾张氏那张扭曲的脸。
“我说什么?你耳朵聋了?”贾张氏见傻柱被镇住,更加得意,冷笑连连,声音拔高到极致,尖利得刺穿耳膜,“我说你何雨柱就是个天生的绝户命!懂不懂?!老何家到你这儿,就该断子绝孙!这辈子都别想要儿子了!给我们家淮茹提鞋都不配!听清楚了吗?绝——户——命!”
最后三个字,她几乎是一字一顿地吼出来的,带着无尽的恶意和诅咒。
“你个老——虔——婆!”
这恶毒到极点的诅咒,如同最后一根火柴,彻底点燃了傻柱心中那座积压了二十多年的火山。黄智超揭开的残酷真相,壹大爷和聋老太太的虚伪面孔,秦淮茹一家理所当然的吸血,以及此刻贾张氏这灭人希望的恶毒言语……所有的屈辱、愤怒、不甘和绝望,在这一刻轰然爆发!
傻柱的眼睛瞬间红得像要滴出血,胸膛剧烈起伏,他像一头被彻底激怒、困在绝境中的野兽,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咆哮:“我他妈打死你!!!”
话音未落,他那蒲扇般的大手已经带着雷霆万钧之势,夹杂着浓烈的酒气和毁天灭地的恨意,朝着贾张氏那张刻薄的老脸狠狠挥了过去!
贾张氏压根没料到傻柱这次是来真的,以前最多是嚷嚷,这次竟然真的敢动手打她!吓得她尖叫一声,魂飞魄散,下意识地想往后躲闪。但傻柱含怒出手,力道何其之大,速度又快,她哪里躲得开?
“啪!”一声闷响混合着贾张氏凄厉的惨叫。
傻柱这一巴掌结结实实地扇在了贾张氏的脸上,巨大的力道直接将她扇得一个趔趄,整个人向后栽倒,“噗通”一声狼狈地摔在了地上,嘴角迅速溢出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