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习习,虽是个大晴天,毕竟入了秋,太阳一落山,气温就下降好几度。
回到家关上门,让人坐在沙发上,萧宇熟练的找出遥控器打开空调,就去电视柜旁翻药箱。
看人面色肃然,唇角紧绷,林喜安慰道:“别着急,慢慢找,我没事不严重的。”
萧宇回头瞥了她一眼,“坐好了,别动。”然后一整个药箱搬过来,又去卫生间弄温水。
在林喜面前坐定,萧宇褪下她肩头自己的外套,莹亮灯光下,斑斑驳驳的红在雪白的衬衣上格外刺目。
领口斜侧被撕了条寸长口子,晕染一片鲜红,最严重的是两只袖子,好几个地方,布片丝缕,露出擦伤的皮肤,血污泥污侵占人的瞳孔。
刚来不及细想的画面陡然重现,萧宇难以想象,今天的林喜到底历经了怎样的危险,不敢想,一想就治不住胸中的疼惜与暴戾。
衣服不能要了,套头的款式现在也不方便脱,萧宇蹙着眉,拿过药箱中的医用剪刀。
林喜一瑟缩,不自觉出声:“萧宇,我...”
萧宇安慰她:“别怕,衣服不能要了,我轻轻的,不碰到伤口,你别动。”
他一脸严肃,正经过头,完全一副专业医生的模样。
林喜压下心头的那点异样别扭,眼睛随着剪刀移动,刷刷几下,雪纺衫变成委顿在地的碎片。
内里薄薄的打底遮不住全身肌肤,甫一接触还不那么暖的空气,林喜不禁起了层鸡皮疙瘩。
“忍一下。”
萧宇心无杂念,拿棉巾蘸着温水一点点擦拭泥污血渍,破皮的地方消毒上药再仔细包上纱布,青紫肿胀的地方冷敷再擦上药膏。
全身上下处理完,他一张脸黑成锅底,面色凝霜,居然伤了这么多处!心头火气,恨不得冲回派出所,将那混蛋活活打死,管它犯不犯法。
林喜套上萧宇拿来的宽松居家服,眼见人一语不发,面目阴沉,刚才“受刑”般验伤飘起的旖旎心思散了个干净。
她伸手拽了拽人,小声道:“别气了,坐下歇会吧。”
萧宇依言坐下,将人的两只手握于掌心,轻轻摩挲,面色却没一点好转。
林喜倾身靠过去,只听萧宇沉沉道:“林喜,你不知道,我有多害怕,我真的好怕好怕啊。”
怕什么不必说,没人不怕,林喜也怕的。
她不敢想要是今天没逃掉,她该如何自处。
丢掉清白不是她的错,她不至于寻死觅活,可她和萧宇大概再也不会有未来。
不是萧宇会介意,是她再没办法毫无阻滞地跟人在一起。
她太了解自己,那么好的人,她怎么配呢?可若是真要放下,她又怎么舍得呢?
想想都觉肝肠寸断。
后知后觉,一股寒气袭来,从头到脚,从里到外,将人凌虐个遍。
林喜不自觉打个寒颤,将自己缩小,使劲挤进萧宇怀里,喃喃道:“萧宇,抱紧我,抱紧我...”
身上的那些痛感被忽略,林喜只想被紧紧搂住,搂到窒息,仿佛那样,才能抵御四肢百骸透着的恐惧。
林喜是这样,萧宇也没比她好多少。
那一身伤虽没一处致命,但依然触目惊心,那得是多激烈的反抗啊,浑不在意撞到哪里,磕到何处。
他除了深深的后怕,还有无穷无尽的懊恼、自我厌弃,怎么就是无法预判危险呢?怎么总是让人受伤呢?
两个人紧紧拥做一团,也不知过了多久,林喜才缓缓松了手上力道。
平复下心情,林喜说出了心中猜测,两人一番分析,这件事不管是不是跟陈启东有关,都不能善罢甘休。
萧宇恨声道:“坏人就应该受到应有的惩罚,决不能姑息!”
继而他又放缓语调,对林喜道:“最近,一定要多加小心,明天我去买些随身防护的东西,你带在身上,上下班,我送你,如果中途你要去哪的话,多带几个人。”
萧宇说的很认真,林喜无有不从。
说着说着,林喜“咕噜噜”一声肚子叫,萧宇才反应过来,两人到现在都还没吃晚饭。
声音太大,林喜一时羞窘,都不好意思抬头看人。
萧宇摸摸她的头,语气少了刚才的严肃板正,多了轻松宠溺:“我的错,忘了做饭,饿到你了。”
说着,从沙发上站起身,“你先休息,我去做饭,想吃什么?”
林喜脸还红红的,却腻着人不让走。
分手后重又联系,萧宇对她的好比之前更甚,却是发乎情止乎礼,两人之间尊重有余,亲昵不足。
林喜很想亲近萧宇,却总是拉不下脸面。
可现在,她顾不得许多,许是惊吓过度,她就想腻在人身上。
“别走,不想吃饭,待会再做吧。”林喜双手箍住人的腰,活像只小考拉,头还不忘在人肚腹处蹭蹭。
难得一见的撒娇柔弱,撩得萧宇的心软的像一汪春水,刚才的戾气忧惧就这么神奇得被抚平了。
萧宇一手搂着让人贴近自己,一手不住的轻轻抚摸林喜的后脑、脊背,两人就这么一坐一站拥着,静听时间无声。
等肚子第二次响起抗议声,林喜变成萧宇的小尾巴,跟在人屁股后面,在厨房瞎转悠。
萧宇打开冰箱,菜品不少,可好几样绿叶蔬菜已经不新鲜了,正想问林喜吃什么。
林喜的小脑袋就凑上来,眼睛滴溜溜看一遍冰箱,撇撇嘴:“不想吃饭,想吃你煮的面,我们吃面吧。”
“吃得饱吗?”
“嗯,还想要荷包蛋。”
“没问题。”
没一会,厨房响起锅碗瓢盆声,再一会儿,两人黏黏糊糊挪到餐桌吃面。
最后呼噜呼噜几口汤,一碗面只剩个碗,虽然没加辣椒,林喜还是吃得很畅快。
窗外的万家灯火熄了一盏又一盏,收整好所有东西,萧宇再不舍也该走了。
和好以来,他并不是每晚都来,来了也不会留此过夜,林喜不开口,他不敢造次。
将人送进侧卧,盖好被子,萧宇蹲下身摸摸林喜的脸,柔声道:“睡吧,好好睡一觉,伤口不要沾水,明天我再过来帮你换药。”
说完,忍不住在人额头轻轻一吻。
林喜拉住想要起身的萧宇,“可以不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