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客栈来了一队西域商人,兜售的银狐裘大氅毛色亮丽又漂亮。
这边早晚温差大,中午温度适宜,早晨和晚上冷得人直打哆嗦,林婉兮用镯子换了三件大氅。
自己留下一件,给王冲一件。
王冲试穿大氅,一口小白牙乐得都合不上了。
“这也太贵重了,一件衣裳的银子,够我们吃一年了,我有衣裳穿,不行,我不能要,我去找那几个贩子退了。”
说着就要脱下大氅。
林婉兮一把按住。
“穿着吧啊,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指着搭在椅子上的另一件大氅,“那件是留给一枝梅的。”
王冲乐得像个傻小子,下意识以为林婉兮是在讨好他。
“你不用给我师傅买,她一定会很喜欢你的,我师傅可能三年五年都回不来一趟,半年前刚回来一次,下次指不定什么时候回来呢。”
林婉兮低头帮王冲整理大氅,心里默默记下有关一枝梅的所有消息。
王冲看着林婉兮继续说道。
“你就安生在这住着,等过两年我跟师傅出去了,有你在这,我还能有个念想。”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王冲不再像之前那样对她设防,林婉兮怕王冲起疑,每次问及一枝梅,都是小心翼翼。
“那师傅他老人家,有没有牵挂的人?可以接过来一起住。”
王冲脱下大氅,“有倒是有,就是人家不能来,人家是隐士,头几年专门给上京勋贵跳舞,跳舞跳得特别厉害,好多公子哥想看她跳舞都排不上号,长得也特别漂亮。”
顿了顿,瞅了一眼林婉兮,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偏过脸。
“没有你漂亮。”
王冲这孩子有的时候嘴跟抹了蜜似的。
林婉兮此时无暇享受王冲的夸赞。
她满脑子都在想王冲口中这个令一枝花牵挂的人。
“隐士”“前些年给勋贵跳舞”“长得漂亮”几个关键字眼组合在一起,林婉兮还真想起一个人来。
宋录大寿那日,林初晴寿宴跳舞。
林婉兮为了给林初晴添堵,故意通过锦娘请来了李翠微。
李翠微正是近些年隐居深山,前几年为上京城勋贵跳舞的大俞第一舞姬。
若李翠微是一枝梅的红颜知己,李翠微为了一枝梅身份不暴露,选择隐居深山,也说得过去。
林婉兮唇边挂着淡淡笑意。
“能让上京城名流贵公子抢着看跳舞的可没几个,叫什么啊,说不定我认识。”
王冲歪着脑袋想了想,“我听我师傅叫她微微,好像是这么个名,你认识?”
林婉兮眸色微不可查地顿了一下,这人十有八九是李翠微。
一枝梅三年五载不回这边,可不代表不去找李翠微。
装作不知道的样子,眨着一双水润的眸子,一脸懵懂地摇摇头。
“不认识。”
外面有西域商队带来的马和骆驼,关键信息也拿到了,只剩下找机会逃走了。
如果没记错的话,今天门口是半瓢看守,半瓢巴不得她赶紧滚蛋。
——
半个时辰后,林婉兮慢悠悠放进嘴里一颗从西域商人那里换来的蜜饯,迎上半瓢复杂的目光。
愤怒,嫉妒,不解……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
当林婉兮和盘托出自己的逃跑计划,并且明确告诉半瓢她要带走秦农和秦农的女儿时,半瓢便是用这样复杂的眼神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这里周围是一望无际的荒漠,林婉兮人生地不熟的,若是不小心在荒漠迷了路。
就算是王冲放任她逃走,她也有可能死在荒漠里。
那秦农是附近比丘县府衙的县令,对附近地形熟悉。
带上秦农相当于,带上了一个向导。
半瓢蹙着眉,似乎在心里做着激烈的角逐。
林婉兮抚了抚小腹,“我就是回去把这孩子生下来,这孩子的亲爹毕竟是萧逸尘。”
“冲哥每天看着萧逸尘的孩子,承受多大的压力啊,等我把肚子空出来,回来在和冲哥要一个属于我们自己的孩子。”
“到时候让孩子认你做干娘……”
林婉兮的激将法对这个情窦初开的少女,很是管用,没等她说完,半瓢厉声打断。
“你走了就别回来!”
林婉兮唇角勾起。
“成交!”
接下来什么都不用她管,等着半瓢的消息就行。
也不知半瓢用了什么方法,晚饭过后,大家睡得格外死。
林婉兮看着躺在地上熟睡的王冲。
她是被王冲掳走的,没经过她同意,还一度限制她人身自由。
这放在二十一世纪,叫绑架,是要判刑的。
要走了,怎么忽然有种对不起他的愧疚感呢?
坏了!
她不会是得了斯德哥尔摩综合症了吧?
林婉兮没时间想这个。
王冲这小兄弟对她的确不错,临走前,把一只掐丝龙凤鎏金镯塞到王冲枕下。
按他们这些人省吃俭用的吃法,这手镯,够这些半大孩子,吃上三五年的,顿顿有肉那种,算是对得起这些日子他对她的照顾了。
半瓢放出了秦农和秦农的女儿,给他们准备了三匹马,还有一些水和干粮。
趁着月黑风高,无人注意,离开这座建在广阔荒漠里的一处不起眼驿站。
秦农四十多岁,身形微微发福,打马跑在前头。
林婉兮演员出身,曾经为了角色需要,学过骑马。
她握紧缰绳,紧紧跟在秦农身后。
相对比之下,秦农的女儿秦娇娇有些拖后腿,身子骨娇柔,骑马技术也不太好。
秦农骑着马儿跑在前面,直催促。
“娇娇快些,世子夫人好不容易带咱们逃出来,那些代国人穷凶极恶,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追过来了。”
不说还好,说完远处隐有火光亮起,似是朝这边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