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的谢祁延觉得自己的父亲是世界上最懂得心疼母亲的人。
可梦境在他五岁那年破碎。
被姚琴送到谢家之后,谢祁延跟他遥遥相望,还是五岁孩童的他下意识哭着跑回去喊爸爸,奶声奶气地质问他是不是不要妈妈了。
而那时候的谢天齐高高俯视他,撇着冷眼将自己的手抽出,然后告诉他:“是。”
冷漠的,无情的,谢祁延甚至在谢天齐目光中看到了厌恶。
仿佛在南城时一家三口欢乐的时光只是一场幻境。
自此,谢祁延认为谢天齐是个没有心的人。
不,他不是人。
他禽兽不如。
醒来后听说侯梦秋出轨、谢桉非他亲生之后的谢天齐神色比知道夏晚栀嫁给谢祁延还要淡定。
仿佛这事儿他早已知情。
“听说你把谢氏打理得很好?”谢天齐重重咳嗽了几声,竟开始替替谢二叔和三叔两家说话,“别忘了谢氏不是你一个人的,谢林和谢楠没小你几岁,你能做到的事情他们未必不行,你既是大哥,就得多关照他们,有些项目尽管放手让他们去做。”
年轻时候,谢天齐可没少提防谢老二和谢老三,哪怕接手谢氏,兄弟仨人依旧暗地里斗得厉害。
现在倒好,人刚醒,得知谢祁延掌管了谢氏后竟大言不惭地说教起来了。
谢祁延拧眉,想的却是谢天齐说这些话的用意。
人性是不会一夜之间就变的。
谢天齐太自私,断然不会真心为自己侄子们考虑。
所以他在担心什么?
担心谢祁延一个人把谢氏吞了?
可是为什么?
“大伯父说的哪里话,阿延可没少关照弟弟妹妹,不说分到谢林谢楠手里的项目,光是一些日常工作就能把他们忙得前不着家后不着地,前段时间二婶因为谢林要娶媳妇儿担心他累着,还专门找我在阿延这儿吹吹枕边风让少派点活儿。”
夏晚栀无辜眨了眨眼,继续往下说:“除了弟弟们,阿延还往谢檀名下转了点股份当做生日礼物,这还不够关照弟弟妹妹嘛?”
谢天齐瞳孔缩了缩,被气到似的大喘着气调整呼吸:“你……你……”
谢祁延神色冷淡,早已经没了耐心,本以为谢天齐找自己进来是有了一丝丝忏悔之心,但现在看来,他没必要再让夏晚栀跟着自己听这些废话。
省得浪费他宝贝妻子的口水。
回去的路上,夏晚栀断断续续看了几次谢祁延,好几次欲言又止。
等回到青城别墅,车子刚停稳,谢祁延那高大的身躯就往夏晚栀身上压。
“我在想,究竟是什么话能让我的小丸子老师三番两次想说不敢说。”单手撑在夏晚栀身后的背椅上,谢祁延鼻尖蹭了蹭她的,另一只替她解开安全带,然后环过她的腰。
夏晚栀被他滚烫的呼吸烫得缩了缩脖子,抿了抿唇,一闭眼把自己那大逆不道的想法说出来:“他醒了,你说爷爷会不会让他再进谢氏掌权?如果是这样的话,咱们要不要抢?”
话都说出口了,夏晚栀猛地睁开眼,目光炯炯,信誓旦旦:“你放心,我和贝克尔家族是你最强大的后盾,他抢不过你。”
想了想,夏晚栀又道:“如果爷爷真有那想法,或许你可以考虑考虑给我家当上门女婿然后继承我外公的财团,不过你要是不喜欢的话,还可以考虑自主创业,再创个谢氏出来?”
还是大白天,夏晚栀一抬眼撞入谢祁延那深情款款的黑眸中,有些害羞地偏了偏脑袋。
谢祁延不吱声,只低头埋在她颈部一味地亲她。
“等等等……”夏晚栀被亲得全身都热起来,“你听见我说话没,我说的都是认真的。”
童叟无欺,不开玩笑。
从直到姚琴音讯开始到现在,谢祁延已经很久没这样跟她温存过。
夏晚栀不知道他是不是中邪了,猫在她身上又亲又笑。
等他笑停了,夏晚栀你才抱着他脑袋以来幽怨地看着他。
谢祁延收敛了笑意,薄唇吻过她的眉心,嗓音疲惫却又透着缱绻:“好,我们家你说了算,你要我抢我就去抢。”
夏晚栀撇撇嘴:“起来,先下车,后面的事儿后面再说吧。”
抢不抢的都是次要的,现在最主要的事儿是让姚琴认出谢祁延来。
精神分裂极少数会导致一个人失忆,姚琴这种情况连医生都无法给出一个答案,夏晚栀只能通过陪伴入手,慢慢将她唤醒。
没有什么比议梦最合适的选择了。
姚琴既活在梦里,那夏晚栀就陪她一块儿入梦。
到家后的夫妻俩人一进门就看见满客厅的玻璃渣。
夏晚栀愣愣地看着站到桌子上柳书白。
谢祁延则是看向对着柳书白狂骂不止一股脑砸东西的姚琴。
担心他俩被吓到,柳书白扬高了声解释:“没事儿,你妈妈说家里尽进贼了,在跟贼打架。”
夏晚栀:“……”
谢祁延没法松一口气,紧张兮兮地盯着姚琴生怕她受伤。
砸在地上的大部分是夏晚栀喜欢的瓷器。
目光一移,谢祁延对柳书白略有不满:“她说进贼了你不帮忙,躲着做什么?”
柳书白:“……”
这不是劝不住么。
“赔钱。”谢祁延淡淡吐出一句。
柳书白:“……行吧。”
还好不缺钱。
姚琴活动几下发了汗,气喘吁吁看向朝自己走来的谢祁延,一张口就喊:“阿延你搭把手,把这些贼都赶出去!”
谢祁延朝前走的步子猛地顿住。
所有人都好似停止了呼吸呆呆看向姚琴。
空气静止一般,谢祁延瓮声:“您……您喊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