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欢双手死死抵在胸前,透亮澄澈的明眸洇开一抹薄怒,“我信,我信还不行吗?”
裴君珩没有继续俯身靠近,眸光划过她紧绷成直线的红唇,半带轻笑道:
“欢欢为何这般激动?我也没想干什么。”
虞欢眼睛都瞪大了,“我还是头一回见你这么给自己找台阶下的。”
“我真没打算碰你。”裴君珩眼神诚恳。
虞欢哼了声,“所以你刚刚是故意吓我的喽?”
裴君珩没否认。
虞欢滚进了床榻的里侧,只给他留了个后脑勺。
且她浑身都写个四个字:我生气了。
裴君珩伸手去把她掰过来。
谁知她身子极为僵硬,似箭在弦上,绷得很紧。
裴君珩不由低笑出声,“倘若把你用来砸敌人,定能把他们砸死。”
“你话里话外都在内涵我呢?”虞欢更恼了。
“不敢。”裴君珩道。
虞欢瞪他一眼,“我看你敢得很,我不要和你同榻而眠!”
“你敢?”裴君珩微眯起眼,蔓出丝缕威胁来。
虞欢瞬间怂了下来,“我就不敢。”
虽然她怂了。
但气势仍在。
裴君珩看着她这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眸里泛着碎芒,欲笑未笑。
虞欢瞥他一眼,转过去闭上双眼。
裴君珩听到清浅绵长的呼吸声,眉梢微扬,“小没良心的,睡得还挺快。”
…
沈翩枝坐上去没多久,鬓发便被汗珠打湿,眼睫也湿润凝着泪珠,脸颊更是如绽放的梅花艳红夺目。
萧沉渊虽然没动,但也没有睡着。
她轻扯红唇,“夫君,我累了。”
他幽深的眸光划过她的双眸,低声一笑,“夫人还挺娇气,这才多久就累了?”
沈翩枝本就委屈,一听他这话,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簌簌落下。
萧沉渊心忽然揪成一团,把她从腰上抱了下来,拥入怀里轻哄:
“是为夫不好,不该凶你的,枝枝乖,不哭。”
沈翩枝埋在他的怀里,水眸轻眨,趁机提条件,“以后你动。”
“好。”萧沉渊爽快应下。
沈翩枝红唇微张,满意地笑了。
萧沉渊悠然散漫地垂眸,沉寂的墨眸溢出柔情,“不哭了?”
“你都答应我了,我再哭就不礼貌了。”沈翩枝嗓音娇脆甜腻,甚是悦耳。
萧沉渊的指腹拭去她眼尾的泪珠,复而轻摁在她的唇上,“如此说来,枝枝倒是把为夫吃得死死的了。”
沈翩枝心口微烫,有些不敢直视他说的话。
“枝枝以为是哪个吃?”萧沉渊浅勾薄唇道。
沈翩枝把头埋进他的怀里,不去看他。
正当萧沉渊开口之时,院外又传来了一阵躁动。
接着是刀剑相碰的声音。
萧沉渊迅速下榻穿衣,看着沈翩枝道:“乖乖待在屋里,哪都不要去。”
沈翩枝从榻上坐起,脸色微凝,“我会乖乖的,你也不要让自己受伤。”
“好。”萧沉渊不再多言,提着剑离开屋子。
在萧沉渊踏入廊檐的那一瞬间,裴君珩与谢闻洲也从屋里出来了。
他们三人对视一眼,极有默契地踏入茫茫天地间。
沈翩枝刚穿衣完毕,窗牗忽而被人从外面推开。
一抹身影闪了进来。
沈翩枝执起弓弩,把箭搭在弦上,对准人影处。
正当她欲放箭之时,一张熟悉的面孔闯入她的眼帘。
竟是陆行之!
他一袭墨黑夜行服,把昔日的儒雅气息掩去,散发几分令人不寒而栗的气息。
陆行之举步朝她逼近,儒雅俊逸的面孔露出一丝淡笑,“枝枝是否很惊讶我会出现在此?”
沈翩枝往后退了几步,瞳孔里散着冷意,“你为何来此?外面那些流寇可是与你有关?”
“流寇?我不知枝枝在说什么。”陆行之笑意不达眼底,“我只想带你离开。”
沈翩枝没有收回弓箭,仍是对准他,“我不会跟你离开。”
“你根本就不是心甘情愿地留在他身边,我带你脱离苦海!”陆行之眸中迸发偏执的光芒。
沈翩枝撩起眼皮扫他一眼,嗓音冷到极致,“我与萧沉渊是真心相爱的,你为何不信?”
陆行之冷嗤道:
“萧沉渊是何等人物?他偏执自私,阴鸷残暴,占有欲强,我怎会信你心甘情愿地留在他的身边?”
只是当他眸光划过她雪白脖颈上的红痕时,拳头攥紧,发出清脆的声响。
“这也是他故意留下来气我的!”陆行之从唇间挤出一句。
沈翩枝朱唇轻启,“他是世间极好的儿郎,我不许你这般诋毁他,且我与他的闺房之乐,岂容你一个外人置喙?”
她微顿了下,语气狠了几分,“若你再上前一步,我便射穿你的心脏!”
若是陆行之摆正自己的身份。
她不会对他放狠话。
偏生他一意孤行,连她半句话都未听进去。
而今还想挟持她离开这里。
他如此疯魔,她也不必手下留情。
陆行之神色依旧如故,脚步并未停下,一步步朝她逼近。
沈翩枝眸色一沉,拉弓上弦的手微微放开。
就在此时,一支箭如灌疾风,射了出去。
陆行之瞳孔骤缩,眸里映着疾速而来的利箭,偏了偏身子,箭射在了桌案上的青釉瓶。
“砰”的一声,青釉瓶骤然碎成渣渣,落在地上。
在寂静的屋子里发出极大的声响。
陆行之先是不可置信,而后冷讥出声,“没想到枝枝还真的会对我下死手啊!”
“我既要将你带走,你便无法反抗。”
“何况萧沉渊等人皆在外对抗流寇,哪有嫌隙管你?”
“待萧沉渊回来了,你早已不在卧房里,恐怕这个消息对萧沉渊来说,是一个致命的打击吧?”
“不知他是否会撑到把你找到的那天?”
陆行之提及萧沉渊时,眸底翻滚着滔天的恨意,恨不得将他踩在地上。
他没了往日里温文尔雅的模样,露出如此丑恶嘴脸,倒是让沈翩枝感到触目惊心。
但她很快就恢复平静,语气覆上寒霜:
“本以为你是风光霁月的君子,没想到是卑鄙小人,那便试试你是否有这个能耐把我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