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李可收拾妥当了？”周穆轻声问道。
晚云愣愣地点点头。
“那要走的路线，要安家的地方也都选定了？”他又问。
“嗯。”晚云应答后，渐渐回过神来，用手肘抵住他胸口，试图推开他，“你……有什么话，放开我再说。”
可无论她怎么用力，就是推不动他，而他紧绷的手臂死死挽住她腰，她想走也走不了。挣扎许久还是徒劳，晚云羞恼不已，气得脸色绯红，皱着眉头瞪向周穆。
“你到底是何意？又要出尔反尔吗？”
周穆嘴角含笑，冲她挑挑眉，答道：“不是。只是想问问你，我的行李也已收拾妥当，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我们？”晚云着实吓了一跳，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这是什么意思？”
周穆把晚云的纤腰往上一提，一手托住她的后脑勺，低头吻向她的双唇。
晚云几乎双脚离地，身体失去支撑，只能死死扣住他的肩膀，她毫无反击之力，茫然地接受着他的深吻。
一阵狂风骤雨般的试探和交缠后，周穆才停歇下来，喘息道：“晚云，我们一起走，让我向你证明，我没有骗你，我的心也从来没有离开过你。”
晚云垂下眼眸，不敢与他对视，她怕自己意志不够坚定，又会在他的花言巧语里沦陷，再一次重蹈覆辙。
“你有父母兄弟，有远大前程，有地位有财富，你有太多的羁绊，你不会，也不应该放弃拥有的一切。”她低声念叨着。
晚云心中凄然，他的人生轨迹是光明耀眼的，而她的人生却是一直在泥泞里挣扎。像是两个不同路的人，只偶然相遇一次，待那些爱和痛都已过去了，他们就该沿着彼此原定的路线继续前行，从此再无交集。
周穆看得出她眼里的怀疑，也明白自己曾带给她多少苦难，所以他更要坚定不移地跟她走，唯有重来一次，他才能践行自己的诺言，弥补自己的过失。
“晚云，你信我，不管拥有再多，那些都不是我想要的，我想要的从来只有你。我们两情相悦，本该一生一世。从此，我们远离那些世俗陈规，去一个无人相识的地方，男耕女织共度余生，好不好？”
晚云眼神幽怨，看向他：“周穆，我不是几年前那个懵懂无知的宋晚云了，你也别再拿甜言蜜语来哄骗我。我要的是安稳平静的生活，而不是一个男人虚无缥缈的承诺。”
周穆笑了笑，他可不是在随口给承诺。
“你可知我这半月为何没去见你？我已把军中事务交接，也将武阳武辉的去处安排妥当。母亲便拜托给他们兄弟二人多加照拂，而姑母那边也已托付给可信赖的朝中同僚。至于周砚，这将军府的一切家产都留给他，就当是我们给他的补偿。现在，你还觉得我是在空口许诺吗？”
晚云低头不语，事情有些出乎意料，她原本是想和周砚离开，没想到绕了一大圈，又回到了起点。
她还要和周穆再私奔一次吗？晚云心里没有答案。
“若我不答应呢？”她试探着问他。
“那你走你的，我走我的，至于我们会不会在哪个地方偶然相遇，你可管不着。”他笑着回答。
“你脸皮可真厚，就非得跟着我？”
“你第一天认识我吗？在你面前，我的脸堪比铜墙铁壁。”他甚至有些得意，当初若不是他死缠烂打，晚云哪会对他芳心暗许呢。
晚云又随口问道：“那你舍得丢下苏梅兰？”可问出口就后悔了，这话似乎有些醋意。
周穆笑得更深了：“我和她一个屋子同住一年半，再处下去都快成兄弟了。本来还对她怀有歉意，想尽力善待她，可她竟然用那种卑劣的手段来害你，既如此，我也就心安理得地离开，不必再顾及她的想法。”
晚云沉默了，似乎再想不出什么理由，可以阻止他。
经历这么多是是非非，艰难曲折，她变得更现实了，一心只想求安稳，也在乎自己更多一些。
周砚不肯带她走，尽管她苦苦哀求，想尽办法想和他在一起，可他还是主动放弃了。她把对周砚的离弃，怪罪到他自己头上，是他不懂她的苦心，是他不愿迁就她，所以她是迫不得已，才如此选择。
而她也不得不承认，她就是喜欢周穆的穷追猛打。他总是能准确地知道她的喜好，送她风铃花，送她小猫，还有那些有意无意的暧昧举动，虽然让她胆战心惊，可也撩得她心慌意乱。
倘若时间倒流，回到初识那日，她还能重选一次，那她会选择周砚，选择过安宁富足的太平日子。
而今日，她会选周穆，也不全是因为情爱之故，而是她现在能依靠的只有周穆。哪怕这一次，他依旧食言，可对她来说也不可能更糟了，她大不了独自离开，一个人生活。
明明心中已经做好抉择，可晚云还是推开周穆，对他说道：“你容我考虑两日，我得回去和竹月商量商量，她也同我一起走，自然要询问她的意思才行。”
“好”他答应得干脆，笑盈盈地盯着她，好似早已把她的心思看穿，“那我再去搜罗些有趣的话本带上，这样你在路上无聊之时，可以解解闷。”
晚云浅浅一笑，又立马忍住心中欢喜，只害羞地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她回到禾风院，便迫不及待地把此事告诉竹月，本以为会遭到竹月的一顿臭骂，可让晚云没想到的是，竹月一句责骂的话都没有，只问了句：“那二爷呢？你真的舍得离开他？”
晚云心里有些难过，无奈道：“是他不愿和我走，别说远离京城，就连将军府他也不愿离开。可我已经受够了这样担惊受怕、勾心斗角的日子，离开对我对他来说都是一种解脱。”
“可你一声不吭地走了，他该有多伤心啊！”竹月叹气道。
晚云眼睛泛红，一颗心阵阵发疼，可走到这一步，她已然没有回头路，只能找些她认为有利于自己的借口，来说服这颗摇摆不定的心。
“这个世上没有谁离了谁就活不成，我和周穆分开时，也一度想过去死，可一旦跨过那道坎，不也是活得好好的吗？还有，那荣瑜当初在京城闹得天翻地覆，说非我不娶，可现在我瞧着他和荣大奶奶也过得幸福美满。周砚那么好，总有一天会遇到值得他爱的人，而我，根本就配不上他。”
竹月闻言也不再拦着，她知道晚云心里有周穆，他们又同在一个屋檐下，只要周穆有心来招惹，迟早有一天两人会再次走到一起。与其等着来日东窗事发，收不了场，倒不如由着她去，早日离开这是非之地，也许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