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门山脉,云层之上,两道霞光划过,正是刚刚离开玉屏观的赵辞盈和她的师姐金玲。
金玲一边御剑一边分神观察着跟在身后的小师妹,此时赵辞盈那张美丽的小脸正痴痴的发着呆,一副丢了魂的模样。
金玲忍不住摇头。
来的时候明明是个彩袖纷飞的仙子,如今回去怎么就呆呆傻傻的变成了个情痴,还拎着一个草叶编成的箩筐,里面滴啦啦的往下掉着水珠,装的净是些山坑螺。
哪家仙子吃山坑螺啊?
想到那些螺金玲更加摇头了,赵辞盈到底喜不喜欢吃这玩意她并不清楚,但她很清楚作为一个仙女,赵辞盈并不擅长吃这个东西,每回从玉屏山带回去的山坑螺对于她来说都是一场考验。
煮熟的螺肉紧缩在壳里,正常凡人的吃法是用嘴一吸,发出“啾”的一声,螺肉便进了嘴,一个时辰能吃一大盆,直吸到腮帮子疼。
但古装仙女显然不能这么吃,而且赵辞盈也不会吸螺,也没人敢教她。
于是玉女峰的夜里,金玲就有机会看到一个穿着睡裙的美丽姑娘笔直的坐在自己闺房的窗前,将几盏烛灯挑的明亮非常。
在那微微摇曳的火光下,她微微凝着眉吹弹可破的脸蛋上写满了认真,驱使着一根炼制成了半件灵宝的银针,一点点的仔细的挑弄着手里的山坑螺。
好像在绣花,又带着一种为了科考努力夜读的书生般的虔诚,让人不住的揪心,觉得天下再大的事也不该让仙子如此皱眉为难。
山坑螺更不行!
结果赵辞盈忙碌了大半宿,吃了不到一两的肉,都顶不上她专注操纵银针掉的肉多!
“唉——”金玲开始叹气。
“还没有谢谢金玲师姐今日来帮我。”赵辞盈终于回过神来。
金玲摇了摇头道:“玉屏山与我玉女峰有旧,本该出手。”
但之所以能来的这么快,倒确实是赵辞盈的功劳,她在得到金童峰要去找玉屏山麻烦的第一时间,就拉上了自己刚刚炼神境的师姐,一路疾驰,终于在事情大条前拦下了对方。
所以到达的时候她那般狼狈,想到这里赵辞盈有些担心郭师兄是不是注意到了自己的失态。
“师姐,我今日。。的妆是不是有些随意了。”她有些担忧的问道。
“你既然这么在意?为什么还要让那金桧抓住你的手腕?若想扇他,扇了就是,那长风自是不敢与你动手的,何苦演那一番轻薄戏码?”金玲有些好奇。
赵辞盈想了想,她也不太清楚自己当时怎么想的。
似乎就是突然想看看,如果自己被抓住了手腕,郭师兄。。。会有什么反应?有一点点想看到师兄为自己生气的样子。
越想脸越红,也顾不上回师姐的话了。
金玲只能继续摇头,心里暗骂那个姓郭有眼无珠!早晚被雷劈死!
。。。
玉屏观山门口,王玉屏送着红儿和姚安饶走出观门,胖子背着一大筐山坑螺跟在后面,这螺少说十数斤,唐真的身板要背下山,倒不如期望他和这筐螺一起滚下山来的痛快。
所以打算由筑基境的小胖给他们送下去。
王玉屏看了看那筐螺,皱眉道:“不是说分一半给小盈儿吗?怎么剩了这么多?”
小胖笑道:“赵辞盈师妹也不能背着一大筐回玉女峰啊,小筐不拿着方便吗!”
“哦。”王玉屏点了点头,又问:“他们俩呢?”
“刚才郭师兄叫狗安过去,说是有事。”红儿看着玉屏观,觉得这除了不适合修行真是个好地方,里面的人都很好。
“过些日子,等我们搞定了眼前这些事,就接你们来,反正你们不是也要在望山城里待一年吗?到时候住我们厢房还能省钱还有大厨做饭!你们就偷着乐吧!”小胖笑呵呵的拍了拍自己胸口。
红儿和屏姐也笑了。
观内,主殿就在白玉蟾那个石像下,唐真看着眼前郭师兄递给自己的一个小包,有一种时间回溯的错觉。
“这些是赞助,不用放在心上,听小师妹说你要一年入道,那自然要专心才好,总不好为了点凡人银两浪费时间,你且拿着,一年后入了我天门群峰,到时再还。”郭师兄那张白脸依旧严肃,但显然已经努力润色这段话了。
他递给唐真的是一包银子,具体多少不知道,但看体积怕是得五六块银锭啊,这都快赶上门外小胖背的那筐山坑螺了。
之所以叫唐真进来递给他,许是担心唐真在红儿和姚安饶面前不好意思收。
“玉屏观这么有钱吗?”唐真不知道为什么,他总会碰到给他钱的人。
“这些年积攒了不少,每年香火好的时候都整箱整箱的往上抬,有时候没地方放了才去换成银票。”郭师兄回答的很认真,“这里面是两张五十两的银票和一些随身用的碎银子和金豆子,你慢慢用,用没了再找玉屏,这观里如今什么都缺,就是不缺这些凡人银钱。”
说的认真,听着不喜,什么富贵人家的嘴脸。
唐真摇摇头接过布兜,但觉得对方还是有话说,于是抬头打量着那个高大的背着月亮的蟾蜍石像等待。
半晌,郭师兄又开口道:“自打师父死后,玉屏为了这座山这个观一直在奔走,每周都上山下山在望山城和玉屏观中间奔波,本来观里人多时还有些热闹,但如今都走了,她难免有些寂寞,所以这两天才那么开心。”
唐真听着也不回头。
“她算不得修士,也不是个凡人,望山城里只有些酒肉朋友,天门山中除了玉女峰的赵辞盈师妹几乎也没有友人,赵辞盈师妹又是嫡传弟子见面时间很少,才养成了她如今大咧咧的性格,我想着,红儿姑娘和姚姑娘都是很好的人,若是有时间的话,可以没事上我玉屏山来转转,或者在望山城里与玉屏互相多关照一二。”
这真是一个直男最含蓄的表达,在这个表达中藏着的是夜以继日的关注,直男也许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他看了太久,以至于看出了她想要什么。
木板一样的郭师兄此时似乎有些紧张,他也知如今这玉屏观处境不好,若是唐真担心日后牵连有所忌惮也是难免。
可是,他这两天看着玉屏的笑,便忍不住想让那笑容多停留一段时间。
唐真叹了口气,终于回过头问道:“屏姐说过的话还算数不?”
郭师兄不懂,“玉屏说过什么话?”
“上玉屏山,能带亲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