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子还是贵妃,这对皇帝来说是个再简单不过的答案了,可这个答案太过残忍,不能由他来说。
在他犹豫的那一刻里,所有人都有了答案,也不由得更加心凉。
“听哀家的,保皇嗣。”
太后过于了解自己的儿子,干脆利落的下了这个决定。
“太后!”
“皇祖母!”
“皇额娘!”
太后没决定的时候,所有人都觉得皇帝是要保皇嗣了。
可一旦太后下了这个决定,所有人又都觉得这个决定过于残忍。
特别是皇上。
太后冷笑一声,“后妃的职责就是诞下皇嗣,为皇室开枝散叶。”
“不!保大!”
皇上脑海中闪过与纯贵妃从前的点点滴滴,一句保大脱口而出。
太后的目光落在皇帝身上,倒是温柔了些。
“那就保大,去吧。”
奴才得了令,立马回去告诉了太医。
可偏偏就是这么一会儿功夫,苏绿筠到底是撑不住了。
“哇哇--”
听到皇嗣微弱的哭声,皇帝倒退了两步。
“娘娘--”
听着宫人的哭声,皇帝到底没撑住,晕了。
皇帝晕了,那这事还得办啊。
于是太后就被薅住了。
令妃站在原地一动没动,若是甄嬛在这里就会发现,她此刻要晕不晕的,已经在黑化的边缘了。
春蝉握着她冰凉的手十分担心,“主儿,您怎么了主儿?”
太后忙着两个孩子,又忙着纯贵妃的遗体该如何处理,钟粹宫忙得上下翻飞,所有人都没有空管令妃。
“为什么会这样?”
上辈子苏绿筠就没能陪着她们走到最后,为什么这次也不可以?
“她不该是这样的结局。”
她这样温柔的人,这样好的人,凭什么呢?
虽然苏绿筠也算是导致她上辈子遭受金玉妍折磨的罪魁祸首之一,可她也的确对大阿哥照顾不周,在自己的实力没有配得上自己野心前,她的表现的确不好,也怨不得她。
且她也没有过多的为难过自己,虽然在花房当差,苦是苦了点,可做奴婢的,到哪里不苦呢?
或者说,入了宫,做什么不苦呢?
宫人有宫人的苦,嫔妃有嫔妃的苦。
就连高贵如皇帝和太后,也有各自不可言说的苦。
“主儿,您说什么呢?”
春蝉还以为自家主儿是被吓到了。
“为什么就算让孩子们活下来了,她却还是改不了死亡的结局呢?”
如懿不在,魏嬿婉害怕极了。
她的命运改变了,她以为所有人的命运都能改变。
可结果,并没有吗?
为什么,后宫就不能风平浪静呢?
为什么,那些新人入宫就一定要搞事呢?
“既然她们不想好好活着,那就统统别活了。”
魏嬿婉本不想走到那一步的。
“主儿?”
她这样失魂听不到旁人说什么,反而自己喃喃自语,甚至连表情都变得阴狠,这让春蝉害怕极了。
她倒不是怕魏嬿婉狠毒,是怕她这个样子被来往的宫人看到再传出什么对她不利的流言。
“王蟾,澜翠,快传轿!主儿被吓坏了!快请太医!”
不管如何,得先让主儿回了永寿宫才行!
甄嬛不在的时候,后宫一片大乱。
等甄嬛听到消息匆忙赶过来的时候,太后看见她来更是一脑门子官司。
“你这腿还没好乱跑什么?赶紧回你的翊坤宫去。”
甄嬛白着一张脸,她知道有些人的命就算强行改了最后也会因为各种因果导致不一样的结局。
可她万万没想到,苏绿筠,居然会难产。
“皇额娘,儿臣想见绿筠最后一面。”
这一句话落,只见她泪如雨下。
太后面色复杂的看着如懿,这人自己被冤枉差点死了的时候都没这样哭过,却为了一个死去的贵妃这样哭。
是做戏,还是真的悲痛呢?
太后看不出来,也不想看。
不管是做戏还是当真悲痛,她一路走到如今都看了太多,不想再看了。
“好吧,初夏你带皇后进去,别让她看太久,伤身伤神,她的腿还没好呢。”
“多谢皇额娘。”
甄嬛强忍着悲痛哑着嗓子道了谢。
其实她张口的时候已经说不出来话了,是她硬咽下了,又清了喉咙才说出口的,只可惜声音还是不大。
但无碍,她知道,太后会懂。
苏绿筠的遗容已经整理好了,她走得太快,甚至连遗言都没来得及说。
甄嬛仔仔细细的盯着她的面容,这一刻,她似乎有些理解真正的如懿在临终前说得那番话了。
那是她美好的愿望,却只是一触即碎的水中月。
后宫的女子善终的太少。
她本来她以为她会有很多话想对她说,可真看到她尸体的瞬间,她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只是静静看了她许久。
被初夏推出来走了好远之后她仿佛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初夏,本宫不信她真的是难产,告诉皇额娘,本宫想彻查。”
初夏却并不觉得这是意外,但为了自家主儿,还是应了。
“可是主儿,若太后不打算彻查呢?”
“那就咱们自己查。”
甄嬛的声音冷得像是腊月寒冬。
初夏知道,甄嬛这是动了杀心了。
她需要一个敌人,需要一个发泄口。
太后对初夏的到来没有丝毫意外。
她反而觉得若是初夏没来,那才不是如懿。
所以她默许了初夏彻查。
于是当天所有在钟粹宫伺候的人都被拉去慎刑司拷问了一遍。
三天过去,流水一样的刑具过了一遭,终于有人扛不住了。
“是恪答应。”
“恪答应嫉妒纯贵妃娘娘皇子太多,怕日后自己的孩子夺嫡会有阻力。”
甄嬛听到这个答案都笑了。
初夏担忧的看着她,生怕她被刺激疯了。
“她还没有孩子呢就开始念着夺嫡的事儿了。不,她何止没有孩子,她甚至都没有恩宠。”
甄嬛闭上眼睛,想起了戏文里的魏嬿婉。
那是戏文里不可更改的念力。
有些事,魏嬿婉不做,就会有其他人做。
“把人带给皇上,再给妍常在带个话,就说她没有的,那些蒙古嫔妃也不会有,她知道该怎么做。”
她不确定皇上会不会一怒之下让恪答应同纯贵妃陪葬,所以她无论如何都要做好双保险。
初夏刚刚离开,三阿哥就哭着跑了进来。
“皇额娘,儿臣没有亲额娘了!儿臣再也没有亲额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