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董雷死了?”
正在车上卧铺做饭的晓雅看着把电话轻轻放在副驾上的丈夫,听到他的话,一阵惊讶:“咋死的?他今年还不到60?”
“肺癌晚期,应该比姐大一岁54了。”开车的国庆盯着前方说。
“肺癌晚期?年轻轻的,说走就走了?啧啧,那一直没查出来吗?”
“查个屁?日子过得紧巴巴的,一辈子总想干大事,和姐离婚后跑到广川做大生意,生意没做成,却把命做没了,真是不知咋想的?”
“听姐以前说好像说做厨具批发吗?”
“那是他弟在做,他弟让去帮忙,还死要面子不去,整天在搞什么影视开发,到现在却没见他有任何作品。其实他弟一直对他哥离婚不满,到现在还尊重咱姐,和姐联系。”
“他弟不是16年还是18年也差点没命了,姐不是还带的他想吃的特产去广川看过吗?”
“姐去也是考虑他弟对董明的照顾,毕竟年轻轻当时说活不了了,姐就去算是当面感谢他小爸。年龄不大却得脑梗,酒喝多了。不过他弟还行,干的有成绩,听董明讲屁股下面压的是宝马740,可惜媳妇不生养,抱了个女儿,所以把董明当亲儿子一样对待。”
“人这一生没有十全十美的,一头占住了,另一头就失去了,人永远在遗憾中生活。咱姐也算对得住他董家了,疫情那么严重,她妈没了,兄弟俩都没回来,还不是咱姐和他妹给经管的火化了。”
“对,咱姐也是念起董明在他跟前一直在照顾,他不是给董明把房都买了。要说他弟还算是个人,至少懂得感恩,知道他姐弟俩上学时都是咱姐在接济。所以把董明相当于安置了,也算是给董雷解决大问题了,要不董明也不可能结婚生子。”
“那他在广川那边,尸体咋往回运呀?”晓雅问。
“都已经火化了。”
“这么快?,你咋知道的?”
董明和他姑父开去处理的后事,前天一火化骨灰带回来直接和他妈埋在一起。”
“诗诗没去?”
“那犟女子不去,说她爸没养过她,固执的不去,说不想见他爸和那个女人。”
“那毕竟是你的父亲啊,好歹还是见最后一面的。”
“诗诗说一直没养过她,她没有这个爸爸,还和董明吵了一架。”
“你说你这外甥女让咱姐惯成啥了?毕竟小时还是你爸抚养你的。咋这么任性?你看这离婚的家庭对娃的影响还是蛮大的,心理有阴影。”
晓雅的手机响了一下,是闫安发来的暗语。
晓雅回复:不方便。
晓雅在想,一直让疫情封的只能在路上跑,回到城市也很难回家,车真成了疫情期间流动的家,近半年没有见闫安的面了,蛮回忆两个人在一起的日子。为了不引起国庆的怀疑她又问:“不会是因为疫情引起的发病吧?”
国庆并没有回答妻子的问题,当他刚从电话里听到姐姐说董雷死了的消息以后,很是震惊,这个和自己打了的十几年的对手,突然说没就没了?
国庆的心里突然觉得有点失落感,他想起了姐姐以前给他说的话,你总不能让你两个外甥,外甥女没有自己的亲生父亲啊。
可现在呢?人这一辈子生老病死,生命如此脆弱,世事如此难料。
现在想想,自己反倒不恨董雷了。
但以前为什么一见面就掐?想达到什么目的?
保护姐姐?到后来保护个什么结果?
或许那时都是年轻气盛互不服气,现在董雷既是站在自己面前,却怎么也恨不起来了。
姐姐的两个孩子已成家立业,姐姐帮儿女照看孩子现在也总算安稳了。
国庆想着姐姐和董雷离婚的那几年时间里,董雷还是给家里制造了多少的麻烦,以至于国庆认为董雷就是个麻烦造制者
“天作孽,犹可恕,人作孽不可活。”国庆叹息的说道:“人常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啊,这是老天爷对他的报应啊。”
“也不是咒他,心眼也太多了,到老家恐吓骂老人,陷害咱吸毒贩毒,举报工商局工作人下台,真是个惟恐天下不乱的人。也不知道啥目的?”
“啥目的?生意亏了,门市关了,心里不舒服就胡给人找事。”
说起这董雷,他的父亲曾经是抗美援朝时的烈士,后来母亲找民政部门终于给家里的老大董雷安排了工作。
母亲认为,董雷端上铁饭碗以后,就应该安心工作。
90年代初期,在全国一片下海的潮流中,董雷还是通过自己的脑子赚了一部分钱的,他偷卖单位的物资,有个管户籍的小叔,合伙倒卖户口,最后就用这捞得的第一桶金开起了百货批发部门市。
但是看着批发部分分厘厘的挣小钱,还让妻子辞职看店,折腾了七八年,生意还是平平淡淡,董雷认为是自己起初的定位有问题。
于是便捣鼓假酒被处罚,又想着倒腾烟草。2002年的八月份,妻子国凤执意回到了学校教书,两人为此办理了离婚手续,国凤身上还背上了两万多块钱的外债。
幸运的是,国凤回到了学校,本身董雷让她辞职看店她就反对,包括公婆也反对,但董雷把校长找的不安宁,国凤只好在批发部看店了。
但生意不景气,家中用钱地方太多,挣的不够花的,董雷总批评国凤不会经营,一直怀疑国凤把钱贴给娘家了,三天吵,两天闹,没办法了离婚了。
按国凤的想法,两个人挣钱总比一个人挣钱好的多,况且自己在学校里教书,他每个月工资是有保障的,虽然有时候不一定发下来,至少国家会把自己的工资给补发的。
董雷却不这样想,他认为自己的批发部一直在赚钱,是国凤把钱贴在娘家了。
国凤忍无可忍了,被逼的离了婚。
春光百货批发部经营不下去,亏本关门。心胸狭窄的董雷,认为这是妻子的错误,不支持他的工作,一心想回学校,从而导致他的生意亏空,加上自己有时候干一些擦边点的事,也被工商列为重点监视对象,还和工商人硬扛。对于董雷来说,他要报复这些对他生意造成巨大亏空的人。
董雷首先把他心中的气撒到了国凤的父母身上。
这一天,董雷突然孤身一人来到了国风在农村的老家。
“今天咋没骑摩托?”
看到从院子往里走的董雷,国凤的父亲打招呼的问。
“让你女儿把摩托车都经营卖了,还骑啥摩托?”国凤父母这才看到满脸怒气的董雷,老俩口相互看了一眼,又不知这个曾经给家里放药的女婿要搞什么事。
本来国凤的父亲对于国凤和董雷的婚姻就不同意,一直对这个女婿没有好感,今天董雷对他说的这话,他一听就毛了,大声说道:“你个人能力不行,老是把责任推卸给别人,我女儿要回学校,你却不让她回,现在回学校了,你自己经营,赚与亏与我女儿有啥关系?”
“老汉,到现在还护着你女儿,今天我就来问你,你女儿欠我的钱,你准备什么时候还?”
“欠你的钱?”国凤父亲一脸惊讶:“欠你什么钱?”
董雷从口袋里掏出签了字离婚协议书,递到国凤父母面前:“你自己看。”
“我不识字!你直接告诉我欠什么钱?”国凤父亲并没有接过那离婚协议书。
“老家伙,我可告诉你,这可是经过法律的离婚协议,上面有你女儿答应还的我两万块钱。”董雷把协议书在手中晃了晃。
“你说什么?离婚?”听到董雷的话,国凤的父母都感到震惊,他们相互看了一眼,母亲忙问:“你刚说啥?你和国凤离婚了?”
“不离婚,我能来找你们要钱吗?”
国凤母亲坐在院子里的石槽边,院子里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她下意识地上前一步,双手紧紧抓住董雷的胳膊,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这怎么可能?好好的怎么就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