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们怎么办?”最先被她救下的女生看向她。
她叫埃莉诺,是个花店店员,除了一点修剪花枝的技巧别无所长。如果不是被荆漪兰救下,估计她被那些人侮辱完就会结束自己。
如果这个时候荆漪兰弃他们而去,她不知自己应该如何,其他人也大致如此,整个队伍说不定也会就此垮掉。
荆漪兰沉默着。
她确实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做。
她脑子一热就开始救人了,再之后应当如何,她确实没有考虑过。但要她为了这些萍水相逢的人,不管江浮的安危,她做不到。
做一个好人,果然比脑子一热烧杀抢掠难多了。
人群殷切的眼神让她愈发焦躁。
“她也才十八岁,还有些问题需要想清楚,大家不妨多给她些时间考虑。毕竟,这件事关系所有人的去留,确实不能草率决定。”
沉默许久的蔺子山,终于发话。
荆漪兰盯着他,“蔺大哥……”
这种时候她确实不能轻易下决定,好在蔺子山愿意在这个时候为她分担些压力。
“如果你要去找你朋友,不想继续带着他们,我可以替你带他们去更安全的地方。”他计划着。
但如果荆漪兰真的抛下他们,确实有可能会导致一些人离场。
江荆漪兰静静地观察着所有人的表情,昏黄的灯影下,恳祈与不安纤毫毕现。
“荆小姐,我们能不能再跟着你一段时间?就一会。”说话的是个戴着安全头盔的中年人,沟壑纵横的眼周衬得那双眼睛里的热切愈发强烈。
荆漪兰捏紧了手。
挑起混乱的人只需要计算自己能从这场混乱中获利多少就好,无辜卷入这场纷争的人却不知要如何再建立起新的生活。
就像是,曾经站在海边的她。
她深吸一口气,“你们愿意跟着我去行宫吗?那边可能会很危险。”
如果江浮那时候什么都不做,她估计不知道应该如何做。现在,眼前的人也一样,那她就试着,带他们去找出路。
去行宫,找这场混乱的祸首,讨个公道。
希曼帝国首都,王宫,议事厅。
一个看着有些娃娃脸的女性坐在上首,看向周围的人,“理查德公爵造反,试图复辟维恩,诸位觉得,这事要如何收场?”
她看起来像个洋娃娃,与大部分人印象里的女皇形象背道而驰,更像是被女皇护在身后的公主。
年老的臣子出声提议,“陛下,我认为理查德还不可以死,诺斯缇现在情况,必然需要一个人为此负责,如果这个时候理查德死亡,我们要如何交代这场战争。必须要他上庭审判,以儆效尤。”
“不,此时此刻理查德生死无足轻重,最重要的是诺斯缇的人的安危,尤其是尚在城内的他国民众。”另一个年轻的臣子发话。
年轻的女皇只是合着双手,眼中满是少女的慈悲,“菲利普卿说的有理,想到现在诺斯缇城内遭罪的民众,我就心生怜悯。但我怕能做的,只有为他们祈祷。”
说着,她双手合十。
谁见了不说她是一位心系民众的君王,至于有些不大和谐的说她软弱的声音,早已经被盖过。
行宫地下室。
“燃姐,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盛洲在屋里憋得难受,想出去,又被外面巨大的声响吓得后退。
“冷静点,反正我们肯定不会有事。”江意燃安慰他。
这里是诺斯缇的地标行宫,要是真的混乱来临,也不会有大损失。
盛洲想了想,看向她,“燃姐,你跟那个公爵不是很熟吗?要不问问他现在什么情况?”
“也好。”江意燃看向管家,“我想跟公爵说句话。”
管家只是看着她,和善地拒绝了她。
“现在的情况,信号都是先紧着重要的人使用,江小姐还是不要浪费彼此的时间了吧。”
“什么意思?”
“劝江小姐还是不要太自以为是。”管家索性也冷下脸,“你并不能为公爵带来粮草辎重,也不能上阵杀敌,只是一个来诺斯缇做客的客人罢了。”
“我背后是永恒岛。”
“您也说了,是背后。我背后还是公爵,不也一样被您看不起?”他的声音里带着嘲讽,“您拥有的这一切都是永恒岛带给您的,但永恒岛如今的势力,您自己出力了几分,您自己清楚。”
他见过不少像江意燃这样出身高贵却没有一分实战经验的人了,这种人名头好听,说出去也多的是人为这个名头买单,但现在,对于正在举大事的理查德公爵来说,和路边的草没区别。
江意燃脸色难看,从小到大,有谢赝护着,没人敢驳她的面子。
她并不清楚,对于忠心追随理查德的管家来说,现在正是关键时期,一旦理查德失败,他们就是一群亡命之徒,这种时候,谁会在乎一个依靠势力作威作福的小喽啰的感受。
“江小姐放心,等公爵大人有空,自然会关心您的。在此之前,还请您安分点。”管家转身离去。
反正已经把话说开,自然不用再对她这么恭敬。
江意燃感觉自己的心一阵阵痛,她很难说现在是怎么感受,现实世界终于向她展露了自己残酷的本质,她的喜怒于这个世界而言,一点都不重要。
她坐回了原本的位置,安安静静地盯着桌面。
盛洲实在有些见不得自家老大受欺负,“他什么意思?燃姐,我去找他理论。”
说罢,他径直追出了门。
江意燃沉默地做着,并没有注意他说了什么。
今夜的大街上很热闹,无处可去的人跟着一盏昏黄的灯,走向行宫的方向。
几个窥见灯光的人注意到这队秩序井然的队伍,不由自主地跟了过去。
队伍的前方,黑色长发的女孩提着灯,神情坚定。
窝在地上装死的小报记者似乎被这样奇特的游行震撼到了,职业本能地举起相机,拍下了这一幕。
随即,他跟了上去,手肘捅了捅身边的人。
“你们去做什么?”
“去维恩行宫,向这场混乱的始作俑者,讨个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