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淮连个眼神都没给她,径自走向大队长,说了一番客套话,还拿了几盒烟,递了上去:“建斌,辛苦你们了,等初三回来,我再挨家串串门。”
大队长冯建斌跟夜淮是发小,小时候两人玩的挺好,原本老人去世来帮忙的是该请顿席面的,可临近过年,大伙都说过完年再说。
人家说是那么说,其实就是不想在过年前来吃这顿饭,俗话说吃一肚子晦气。
都想让夜家兄弟俩把席面改年后。
可在夜淮看来,年后吃席肯定不现实,孩子们要走,而且好像自家媳妇还要跟着去看看,整天念叨,去看看就放心了。
不过他决定回去置办点东西,给那些关系近便的都送点东西,尤其是张罗下葬的老罗大爷。
“这辛苦啥,你的意思是不办席了?”
大队长一脸的愁容,他都跟大伙承诺了年后吃。
夜淮见他一脸为难,沉思一会又道:“那这样,我给你钱,你操心帮我办一场吧。”
“这……”张建斌闻言更加为难,这种事情哪有代办的。
其实他想说,那不是还有夜海大哥在村里嘛,这几年,他们户口迁回来后,一直都在村里上工,他也是可以办的。
“爸,年后再说吧,我们不着急走。”夜澜倾知道,她爸是怕她们要走,他没时间回来。
“那行吧,那这几盒烟你给那些个抬棺的孩子们散了吧。”
大队长连连点头,又说了一些客套话才走。
大队长出去瞬间,门口看热闹的人也很快就散了,都知道接下来才是最重要的,虽然还是想看热闹,但人家也不可能当着他们的面进行。
分家产嘛,虽然听上去有点可笑,可破家值万贯,农村就是这样,老的没了后,有兄弟姐妹的一般都得分。
半个小时后,屋里。
夜家两房都在吴月梅生前住的西屋里,女的在炕上坐着,家里唯一的三个男人都坐在长条板凳上。
夜海在抽烟,夜淮在摆弄他的皮靴鞋带。
靴子还是闺女给他的,部队里专用的棉靴子,看似再不经意的摆弄实则也存了炫耀的心思。
不过夜海显然没注意弟弟的小心思。
张文菊已经迫不及待,这房子她们已经住了好几年,肯定是不能被要走。
王翠花只想逃离这里,一点都不想多待。
终于,夜海抽完了烟,他清了清嗓子,沉声道:“咱娘没多少东西,都在那个柜子里,有些小玩意,几个女孩子就分了吧,至于咱娘的那些被和新棉衣,翠花你看看有需要你就拿走。”
“凭什么,咱娘都说留给我了,干嘛给她。”
张文菊一个劲的给夜海使眼色,奈何夜海假装看不到,她心里焦急,急的额角都冒汗。
夜澜倾不知道老太太有什么小玩意,也不好给姐姐们做主,说不要。
就想先看看,故而她没开口。
但夜芷宁可是忍不住开了腔,她记得她奶有个小木盒,里边装着银镯子,玉镯子还有好看的凤钗,小时候看到过,但不确定那是金的还是铁的。
“爸,我奶的那点东西,哪里够我们分,我们姊妹六个肯定不够,可我奶活着的时候说,将来她死了,她的东西都给我,说我是长房的嫡女。”
“噗——咳咳咳~~”
夜澜倾实在是没忍住大笑起来:“哈哈哈~~”
导致都被口水呛了,神她娘的长房嫡女,笑死人了。
夜澜菲不知道她的笑点在哪里,推了她几下,小声道:“你笑什么?”
一时,屋里全是夜澜倾清脆的笑声。
夜海面色有些不好看。
家里才死了人,幸亏看热闹的都走了,不然得笑话死。
“倾倾,你赶紧的闭嘴,干啥?”王翠花凳子上两兄弟脸色都不好,忙小声呵斥。
“不是,夜芷宁你还长房嫡女呢,咋的我们是庶女呗?笑死。”
“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痛快点,这房我不能替我爸做主,但绝对有他的份,还有老太太那些东西,我们姐妹六个,从大的开始拿,按照年龄来,我最小,到最后没有了,我认栽。”
夜澜倾收起脸上的笑意,目光如刀刃般射向夜芷宁和张文菊,语气冰冷道:“脑子不想要就捐了,别在这丢人现眼,都是一样的人,凭什么你们什么都想要,见过贪婪的没见过你们这么贪的。”
她心里还将那个老婆子骂了一顿,都是亲孙女,她非得给分个三六九等,一点福气没有,日子好起来了,她死了,就是活该。
夜海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现在是需要这个房子,但并没想独吞,甚至如果自己有地方住,他都不想要这房。
因为别人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可知道,自己并不是老夜家的种,但这房却是人老夜家的祖宅,他没资格要。
可说一千道一万,他没地方住,就得暂时先厚着脸皮住在这里。
但没想到自家那母女俩嘴脸就这么丑陋,真的是一点脸也不给他留。
他斟酌一番,深深输出一口浊气,道:
“倾倾说的对,咱就简单点,这家我是老大,我说了算,这房我临时先住着,但我不要,至于那些东西,翠花你拿出来看看,有几样,给她们都分了,一人给一个,剩下的留给志超。”
夜海最后这句话,是故意这么说的,想安抚住自家那个臭娘们,因为他知道他娘那小盒里没几样东西。
说不定还真不够分。
但他高估了张文菊,东西都是次要,她还真就是冲着这房来的,一听临时两个字,当即就不干了。
“凭啥?谁家房不是给老大,凭啥不要?”
她麻利从炕上跳了下来,指着夜海蹦高质问道。
“你闭嘴,吵吵啥?还愁今天闹得笑话不够多吗?”
夜海也腾的站起身,那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珠子里满是怒火。
张文菊缩了缩脖子:“笑话又不是我闹得,最好笑的不是翠,翠花吗。”
她对上夜海那吃人的眼神,语气放缓不少,没有刚才嚣张。
但她目光却是赤裸裸的看向王翠花,意思不言而喻,外头笑话的都是她。
“翠花,去开柜子,都拿出来。”
夜海严厉起来还是很有点小威风的,王翠花虽然不想掺和其中,但还是给面子的去炕梢打开了木柜子。
夜芷宁在看到她爸发火,就像是鹌鹑一样缩着脖子不吱声了。
夜志超没什么存在感,但他很崇拜五姐,所以一直笑眯眯的看着夜澜倾。
很快,那方方正正的小木头盒子就被拿了出来,上头一把小铜锁,瞬间勾起了几人的好奇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