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
两声枪响在李盛豪耳边回响，顿时感到一阵耳鸣，身边一切如同凝固一般。
他下意识闭上双眼，心猛然一颤，肾上腺素飙升。
“该死的僵尸！”
耳边同时传来小头锋的咒骂声。
“pIG！”
嘴上呐喊的声音霎时被枪声吞噬，脑海中与pIG的相处瞬间一闪而过。
李盛豪跪倒在门口，低下头，泪珠在眼眶打转。
他的眼前一片黑暗，耳边除了嗡鸣还是嗡鸣。
李盛豪抽动着鼻子，不敢面对眼前发生的事情，眼泪从眼皮缝中缓缓流出。
“pIG……p……”
大雨倾盆，豆大的雨水滴在头上，如同当头一棒。
“生蚝。”
雨水浸湿了李盛豪头发，顺着眉头流落至脸庞，眼睫毛还残留着雨滴。
他睁开眼，眼前一片朦胧，画面模糊不清。
李盛豪缓缓抬起头，由下至上打量，黑色长裤，黑色外套，黑框眼镜，身材微胖……
眼前这个人轮廓模糊而清晰。
“我说过我会带你找到你父母的。”
竟然是pIG！
他脱下外套，披在李盛豪头上，又伸出一只手，手上残留不少血迹。
“还没到，别着凉了。”
李盛豪抓住他的手，缓缓站起，嘴角上扬，擦去了泪水。
他特意查看了pIG手上的情况，并没有被啃咬过的痕迹。
幸好……
眼前纪念品商城内倒下了两只丧尸，墙壁上掠出两道血痕。
只见小头锋迅速关起铁门，场景顿然消失在眼前，他肩膀再压了一下铁门，收起了手枪。
众人靠着图书馆这一侧，扶住铁围栏暂且休整。
纪念品商城眨眼间挤满了丧尸，它们隔着防盗窗，利爪伸出窗外，不断吼叫。
商城外围被两排铁围栏围了起来，道路尽头拐角处游荡着几只丧尸。
“你枪法真准。”
pIG站在小头锋面前，与他对视起来。
“这是我欠你的，如果是成，他肯定也会这样做的。”
两人嘴唇一扁，露出笑意，目光交叉，双手紧握。
“而且，星说过，我们是一个团队，就应该互相帮助。”
他余光扫了眼阿星，点了点头。
“666，想不到你还是个神枪手。”
六叔公也在一旁竖起大拇指，对小头锋的枪法赞不绝口。
竟然那般黑暗环境下，几只丧尸和pIG都在来回晃动，在这个距离他都能爆头击杀。
李盛豪也被这一短暂的欢快所感染，在震惊之下跟着笑了起来。
天空稍微变得光亮，太阳露出了一角，雨势慢慢减小。
铁围栏外侧是一片树林，空气中弥漫着草香味和土腥味，在大雨过后更是明显。
“你们这戏码都打动老天爷了。”
研究生半蹲在铁围栏旁，调侃了起来。
“我们路线不用变，可以绕图书馆后方上桥。”
他拿出地图，指头在上面比划起来。
此时阳光从云层的缝隙间洒落，金色的光芒穿透湿润的空气。
仰头一看，经历了几日暴雨，云层慢慢散去，天空终于回到了久违的湛蓝。
树林外的【峦旋塔】露出一半的身姿，塔顶直插云霄，飞鸟慢慢飞过，发出悦耳的鸣叫。
寒风不再肆虐，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微风吹拂，给人一种舒爽。
路边的积水映照着旁边的银白色建筑，仿佛一面镜子，将整个世界颠倒过来。
“666，这天气变得真快。”
六叔公一手抚摸铁围栏上的雨滴，笑了起来。
“对……不起。”
一句不符合当前情景的道歉从身旁传来，李盛豪猛地回头察看。
吕小姐捂着腹部，披头散发，单膝跪地。
“韦教……曾教走了，我全家……走了，阿翔走了，我……”
吕小姐吞吞吐吐，其他人都呆立在原地。
“你在说什么，我们快到了。”
阿星眉头微微皱起，走到了吕小姐前方。
“就算到了……又如何呢，反正……”
吕小姐大口大口地呼着气，说话越来越艰难。
“你头怎么这么冰？”
小头锋赶了过来，手背触碰了吕小姐的额头，从书包拿出一瓶水。
她手无力地挥动，头轻轻一摇。
这个动作显露出她的神情，双目无光，嘴唇苍白。
“反正活着，也是一个……罪人……”
她声音逐渐微弱，脸上还有红色的疹子，上半身摇摇欲坠。
咚。
她倒在了水洼之上，口不断吐出白沫，手指颤抖，最后失去了动静。
手机和一颗白色小积木从口袋里滑落，这一下冲击导致手机锁屏的推送显示出来。
李盛豪低头看了眼手机。
其中短信不断，还有一众未接来电。
这一幕发生得毫无预兆，每个人瞪大双眼，嘴巴微张，愣在原地。
“这是……怎么？”
阿星卷起了吕小姐的羽绒服和裤脚，检查着她的脖子。
并没有咬痕或者抓痕，而且这个症状与苏踏和小乐那时候完全不同。
“吕。”
小头锋弯下腰，竖起两只手指置于吕小姐鼻孔，对着众人摇了摇头。
他注视着吕小姐的尸体，站着一动不动，手里还拿着矿泉水。
研究生凑近观察了一番，半蹲下身子，捡起了那个积木上下打量。
“这不是积木，是药片。”
什么？这个药片远处看完全和峦旋塔模型积木一模一样。
但是为什么吕小姐会有药片呢？
李盛豪一脸懵，脑子里思考着这个问题。
研究生转头微微看向六叔公。
“恐怕是吕小姐捡了老六倒下来的药，趁我们几个人不注意全吃了。”
研究生开始分析了起来。
李盛豪想起当时提到吕小姐那时候，她还蹲在地上找积木，嘴巴鼓胀……
原来是在那个时候！
“你？！”
小头锋一脚重重地踩在水坑上，水花飞舞，抓起了六叔公的衣领。
“你在捡那些垃圾积木，害死了吕！”
“冷静点，不是推卸责任的时候。”
研究生目光始终停留在吕小姐的尸体上，口中淡淡地劝说起来。
“可如果不是他捡……”
小头锋依然抓住六叔公衣领，双眼怒视着他。
“真要算责任你也间接害死她。”
研究生打断了小头锋的质问，手指指向书包中的矿泉水。
“正常我们喉咙这么干，不可能干吞下致死量的药，很有可能你给她喝的水就是帮她吞下药的。”
小头锋没有说话，缓缓放下了六叔公。
“她的死因应该是服用了过量的退烧药。”
研究生拿到六叔公装积木的药瓶，向众人展示出来，标签纸写着【对乙氨基酚片】。
“这也许是她的一个选择吧，至少不用被丧尸啃食，就这样安安静静……走了。”
所有人都低下了头，没有说话。
地上手机依然在不断滚动短信，还有消息提示拦截了未知来电。
研究生快速瞟了一眼手机，叹了一口气，一脚踢开了手机，没有作任何评论。
家人因见义勇为，拔刀相助，却不慎成为了所谓的【零号病人】。
这一帮，自己家人全部不幸去世，一路奔逃却又处处遇到危机，社交媒体也向她骚扰谩骂……
遇见阿东前只有她拥有与外界联系的工具，不看不行，看了也难受。
她的遗言大概就是觉得活下来也无法承受谩骂，死去的家人还要被钉在耻辱柱上遗臭万年……
天知道她承受着什么精神压力。
在这丧尸横行的世道，或许这样才算解脱吧……
李盛豪心中揣测了一番，没有在团队中间说出这个沉重的话题。
但是往好的方面想，如此频繁的骚扰是否也代表城市还未完全沦陷？
体育场的枪声和爆炸是否也说明官方还在守护这个避难所呢？
李盛豪耸了耸肩，想起了在加油站研究生与自己说的话——
无视世界的阴暗，珍惜人生的美好。
吕小姐在生命最后一刻帮助了整个团队，要不是她给的手机，根本找不到那张员工卡。
这时，吕小姐手指一抖，缓缓抬起头。
她张大嘴巴，满口白沫，瞳孔完全失去了光泽，可怖的表情藏匿于长发之间。
“呃啊~”
她朝小头锋吼叫一声，像是对生前不甘的悲鸣。
小头锋嘴里叼着帽子，半蹲在地，又站了起来，掏出了手枪。
“吕，节哀……”
他把枪头对准了吕小姐的头，拇指掰下保险杆，嘴巴一歪，手指颤抖。
他扣动了扳机。
砰！
鲜血透过她的发丝渗入水洼，血液遮蔽了倒映的蓝天，水变得浑浊不已。
……
众人围在吕小姐尸体旁，默哀了数秒，阳光明媚，气氛却出奇得压抑。
“有个事，我不知道方不方便说。”
阿东站了出来，指向了药罐子。
“我见过这个药，这个就是叉哥给魏旭扬女儿的退烧药。”
李盛豪愣在原地，叉哥、魏旭扬的路线在脑海中犹如一个地铁网络，交错相通。
这个事件也太复杂了。
“那么魏旭扬可能之前藏身在纪念品商城里，按照他的路线，路应该就在前面了。”
研究生对照地图，指向了道路尽头，带头走去。
李盛豪下意识地瞄了一眼阿星。
他起初捂着额头，呆立在吕小姐身旁，听到魏旭扬的名字，瞬间眼前一亮。
“大家都往那边去，有希望的。”
阿星走在队伍最后，激励着团队。
吕小姐的尸体渐行渐远，孤零零地躺在原地，没有一场风光的葬礼，宛若一座孤岛。
李盛豪摇了摇头，对她的死亡感到惋惜，却又无能为力。
pIG走了上来，与李盛豪肩并肩，他拍了拍李盛豪的肩膀，传递着一种无声的安慰。
前方的队友拿出自己的武器，蓄势待发。
准备与前方那几只游荡的丧尸决一死战，开辟出最后一条道路。
李盛豪右手拿住警棍握把，对着丧尸一记上钩击打，阿星赶忙上前一挥。
咚。
其他人都在奋力迎战着丧尸，唯独阿东手中滚落了他的折叠椅。
一只健硕的丧尸向他袭来，而折叠椅在他身后一路滚着。
他神色恍惚，嘴唇颤抖，连连后退。
“不……”
一个不小心，他踩到了身后的折叠椅，整个人双脚腾空，摔在地上。
丧尸俯下身子，往前一倾，倒在阿东面前。
丧尸一只膝盖作为支撑，另一脚拖动着前行，向阿东发起嘶吼。
“为什么……为什么……”
阿东双手撑地向后退着，嘴上反复嘟囔，脚一次又一次轻轻拨开那只丧尸。
李盛豪冲了上去，用警棍就是一砸，一脚踢开它。
邦。
丧尸被踢到铁围栏上，发出低沉的金属碰撞声。
它的真容也显示出来，侧脸残缺一块，布满伤痕。
丧尸竟然是阿北！
李盛豪对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人有印象，当时就是他在自己和研究生犹豫的时候选择去帮助了那个女孩。
小头锋赶了过来，举起钢管用力一插，阿北彻底失去了气色，倒在铁围栏边。
它头垂了下来，后脑勺有明显愈合的刀疤。
“我们遇到麻烦了，前面好像……”
研究生走过来扶起了惊恐的阿东，朝着众人说道。
李盛豪抬头放眼望去，与大广场一样，成千上万只丧尸正在铁围栏外迁徙。
而迁徙的方向则是爆炸和枪鸣声不断的体育场。
又是死路一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