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朱恨恨的咬牙,看向那戴思恭,“你咋说?”
“呃....”
戴思恭面对老朱,慌的眼睛都不敢抬,低声道,“太子爷这个病是老病了,确实是要忌口....”
“咱问你咋治?有没有大碍!”涉及到自己宝贝大儿,老朱的脾气从来都是很暴躁。
“能治!”
戴思恭哆哆嗦嗦的开口,“先切开,把脓血流干净,然后用镊子,捏住里面的囊....再切干净.....然后每天换药。”
说着,他的声音越发的低,几乎是细不可闻,“没别的,就是太子爷要忍着....疼!非常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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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因为云,所以内殿显得有些暗。
随即那璀璨的灯火,就被太监们抬了过来。
一盏立着的宫灯,正对着朱标,使得他腋下的脓包,显得越发的狰狞。
“那臣,现在就动手了!”
戴思恭先是打开随身的药箱,把里面银做的各种刀具,镊子等用热水和烈酒,反复的搓洗,又反复的搓洗自己的双手。
“呃...”
举着一把小刀,他忽然迟疑起来。
“咋了?”老朱在旁,皱眉道。
“先生可是要帮手?”
李景隆见状,开口道。
“要先把太子爷腋下的毛刮干净!”
戴思恭不认得李景隆,但也知对方必是皇亲国戚,不然不可能出现在殿中。
“咱来!”
老朱火急火燎的,快步上前,但下一秒又站在原地,“二丫头,还是你来吧!”
“是!”
李景隆撸起袖子。
随口笑道,“有什么吩咐,先生只管说就是....在下是李景隆!”
“原来是曹国公,失礼了!”
戴思恭请罪,又道,“公爷您要先洗手,一会刮完毛发之后,还要用热水烈酒反复的清洗太子爷的腋下!”
“明白!”
边上早有太监准备好所需之物,李景隆将双手浸泡,用力的搓洗。
“还得再来一个人!”
戴思恭又道,“按住太子爷,省着他一会疼的时候挣扎!”
“大哥!”
李景隆给了邓镇一个眼神,“来呀!”
邓镇一直低着头,在边上装作小透明,闻言先是看了看老朱,而后才上前。
却不想戴思恭又道,“这位爷不行,他....身上太脏了!”
“要不...”李景隆看向老朱,“郑国公他们在外....”
“咱来!”
老朱不等李景隆说完,上前站在朱标身后,大手按着他的肩膀,对朱标道,“没事,别怕!一会疼,你就闭眼,闭眼就不疼了!”
待一切准备就绪,李景隆拿着银刀,沿着朱标的腋窝,小心的刮着那些毛发。
“您慢些,千万别刮到那个脓包!”
“刮干净些,可以抹点肥皂....”戴思恭又道。
其实,本是不难的事。
可不知为何,李景隆的手就是有些哆嗦。
银刀吱嘎吱嘎的,偏偏黑色的毛发不住的掉落。
又贴着朱标的皮肤,小心翼翼的刮除毛发的根部。
“标哥你咋这么多毛呢?”
李景隆心中暗道,“黢黑一片呀....”
待毛发都清除干净,李景隆再次洗手,用烈酒反复的擦拭着朱标的腋下。
“嘶....”朱标开始倒吸冷气。
“咋了?”老朱微微弯腰,一只手抬着朱标的右臂,另一只手近乎是捆着他的左臂和身子,不让他乱动。
朱标咧嘴,“没事,冰凉...”
“出息!”老朱怒骂,“你爹我这辈子挨了多少刀子,都没喊过疼!”
“嘶...朱标又是倒吸一口冷气。
却是戴思恭手中的小刀,割开了他腋下的脓包。
脓包不大,先是粘稠的血流了出来,紧接着戴思恭用捏着一按,顿时腥臭的黄白之物,呜呜的外冒。
“也不疼....啊!”
陡然,朱标惊呼,
却是戴思恭双手按着脓包的周边,用力的按压起来。
“忍着!”
老朱用力的按着朱标的身子,同时转头,不去看那伤口。
“臣来把着这边!”
李景隆移步,帮着老朱举着朱标的胳膊,让老朱可以按住朱标的肩膀。
“啊!”
下一刻,朱标的身子在凳子上开始挣扎。
就见戴思恭,拿着几根沾了酒的棉签,捅进了朱标脓包的开口处,不住的搁楞。
“呀呀呀...”
朱标仰头,痛苦的嘶吼,“疼疼疼疼.....”
“没事没事没事....”
老朱睁开眼,搂着儿子的脖子和手臂,“爹在这,没事没事没事没事,一会就好了!”
脓包不大,可是脓血很多。
顺着朱标的腋下,流了他半边身子。
戴思恭捅了朱标的伤口之后,把这些血水擦拭干净。
然后拿着镊子,对准伤口。
“嘶....啊!”
朱标大喊起来,“呃呃呃.....”
镊子进了伤口,勾了一圈黏糊糊的红肉出来。
戴思恭伸手,边上老楼先生递过来剪子。
“呜....”
朱标双眼瞪,牙齿咬得吱嘎吱嘎响,双脚开始踢腾。
“忍忍,忍忍....”
老朱急得汗都出来了,翻转身体,大腿压着儿子的双腿。
“啊!”
朱标嚎叫一声,一只手乱抓乱拧。
“给太子爷嘴里含上毛巾 ,别咬着舌头!”
关键时刻,戴思恭又道。
“毛巾呢....”老朱冲着太监们大喊。
眼看朱标疼的不行,李景隆鬼使神差的把手臂伸了过去。
“呜!”
戴思恭手起剪落。
朱标呜咽一声,死死的咬住李景隆的手臂。
“嗷!”
李景隆一个激灵,全身僵直,却也只能任凭朱标死死的咬着他的小臂。
殷红的血,顺着朱标的嘴角,流了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汗流浃背的朱标啊的一声,松开了嘴。
“好了吗?”老朱关切的问道。
“回皇上,还谈不上好!”
戴思恭给朱标的伤口擦拭干净,“还得换七天的药,太子爷还得疼七天!”
说着,继续道,“这七天之内,太子爷所有的衣裳,都要烈酒浸泡药熏之后才能穿...不能碰水,不能热着.....”
“这七天你们就住在宫里!”
老朱继续搂着朱标的脖子,竟然罕见的说了一声,“辛苦!”
“罪臣不敢......”
“给....”
忽然,朱标虚弱的开口,“给曹国公看下手臂.......刚才孤咬的太使劲儿了....”
“没事!”
李景隆赶紧把手臂藏在身后,“就破了点皮!”
“咱都看着了,冒血了!”
老朱看了李景隆一眼,“哎,也辛苦你了!”
“都是臣应当做的!”
李景隆忙道,“自家人当不得您老这声辛苦!”
老朱瞅瞅他,又瞅瞅站在一边,腿肚子一直哆嗦着的邓镇,感叹道,“都是好孩子!”
说着,他看向邓镇,“太子早上和咱说,让你去广东都指挥使司,去当都指挥使!”
“啊?”
邓镇一愣,目光下意识的看向李景隆。
“能不能干好?”老朱又道。
“臣...必当粉身碎骨以报君恩!”
邓镇跪地叩首,涕泪交加。
“好好干!”
老朱居高临下,点了点他,“别辜负了太子!等太子大婚之后,你就去赴任!”
说着,老朱转头,“赏楼老先生,戴先生各黄金百两,赏太医院五品官身!”
“臣等叩谢天恩!”
“嗯!”
老朱点点头,又看向李景隆,“赏曹国公李景隆....”
“老爷子!”
李景隆垂着手上前,正色道,“臣是自家人,自家人为自家人,不敢受赏!”
老朱的目光微微下移,恰好一滴鲜血顺着李景隆的手臂,落在地面的金砖上。
“自家人就不赏了?”
老朱顿了顿,“加曹国公李景隆前军都督府左都督衔,领都督同知事!!”
顿时,李景隆心中一惊。
邓镇也是诧异的抬头。
这赏赐可太重了!
不但加了衔,还有实权?
要知道邓镇即将上任的广东都指挥使司,就归属于五军都督府的前军都督府。
这份殊荣,从来专属于开国功臣,勋贵军侯!
从一品的实权军职,现在居然就这么给了李景隆?
李景隆也是心中大惊,正要推脱,就见武定侯郭英快步从外进来。
“老四,啥事?”老朱开口问道。
“皇上!”
郭英叩首,“四王爷回来了!”
“老四?”
老朱先是一怔,而后大笑,“哈哈哈,他可真够快的!”
虚弱的朱标,闻声抬头,不动声色的看了李景隆一眼。
燕王朱棣来京了!